溺水

二人正欲逃,云筱萱蓦地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她坐于地上,运功逼运体内内力,内力稀薄,且堵塞不通。她心道不妙,柳眉轻蹙,确信道:“她们给我下了软筋散。”

“软筋散?”燕灵不解。

“是种叫人全身酸软的药物,山庄内虽备有解药,可现下……”

云筱萱虽心存惧意,可也不愿连累他人,欲唤她先行走人。岂料,燕灵不管不顾,背起她就走,边跑边说:“我不认路的,你可要带好我。”

“燕灵……”云筱萱低声唤了句,随即搂紧她的脖颈,合眼留意四周环境,她虽内力暂失,可耳功尚在,听声辩位不在话下。

“停,莫要动。”云筱萱食指触唇,示意噤声。

“怎幺了?”燕灵刚擡首,就被她从后捂住嘴,不让作声。

“前面屋子,趴下。”云筱萱唇瓣含住她的耳垂,仅仅是呼气的声量。

燕灵避开她如同挠痒痒般的传话,做了个“明白”的手势,按吩咐办事,前去躲藏。屋内微烁烛光透出,纸窗映着双人影,云筱萱耳功高超,将二人对话一句不差记下。

“三弟,若是你执意如此,休怪兄弟们不客气。”

“我何错之有?反倒是你!枉为汉人,牺牲大哥性命,绝情寡义,毫无血性,休要说你我同饮过大江水,我只觉想吐。”

“海岚!兄弟一场,收回此话,我仍可免你死罪。”

“呵,可笑至极,做了几千人的头,真以为自己是皇帝,若无德威镖局刚风之名,谁服从你的指挥,你岂有今日的副元帅之位?”

“刚风大哥被抓,我何尝不痛心?可现下劫狱,只怕树大招风,应当暗中招兵买马,继续加大我方势力,”

“数月来节节败退,一个云筱哲,就够我们受的了,我等尚未引起朝廷重视,若再派人过来镇压,抄了我们的军队,置弟兄们于死地,只恐到时下黄泉,无颜面对父老乡亲。”

“你休要搬弄是非,他人生死与我海岚何干?当年结义之言,字字刻心,不敢稍有遗忘,”

“纵负天下,也不负兄弟,我要拿云家那小妮子,来换回他,至于那旁人,严刑拷打过后,若无威胁,我会将她送回求初镇,”

“若是不成,我便随他而去,贱命一条,苟活于世,也是浪费粮米。”

“你……你宁顽不顾,无可救药!”

一言不合,弯刀对峙,对碰声铿铿响起,刀锋划破纸窗,绊倒白烛,烛火坠于破帘之上,霎时熊熊大火燃起,吓燕灵一跳,叫了出来。云筱萱见势不妙,赶紧令她跑,她自知不对,迈起脚步直往前冲,有多快跑多快。

“谁!”

“你休要转移视听,今日你我非得分出个胜负!”

“你个莽夫!”

“你个懦夫!”

云筱萱咬牙,撕下自己的衣袖,将其抛至身后,又唤燕灵朝另条路下山。燕灵自然听令,又重新托紧她,脚踏草地,穿过密林,跑得头也不回。

“我们……呼呼!我们……得救了吗?”良久过后,燕灵停在湖边,背着云筱萱不放,呼出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咳嗽不止。

“你且我放我下来,”云筱萱仔细为她揩汗,关心道,“歇息会儿。”

“好,”燕灵将她搁置树下,又不免担忧,“你感觉如何?”

“有所好转,”云筱萱盘腿而坐,气运丹田,又警觉道,“你快些离开,这二人武功高强,即便是全盛的我,也难以匹敌。”

“我不……”燕灵欲要拒绝。

“废话少说,”云筱萱打断言语,立身背对着她,不怒自威,“莫要偷偷摸摸,是条汉子给我出来!”

“哼哼!云家小姐好耳力!”

林中狂笑声放荡起伏,带起阵阵阴风,簌簌叶声刮响。

“我们快逃!”

燕灵拉住她的细腕,欲携人逃跑,却遭她反手一道掌风,置于肩上,推落湖中。云筱萱不曾看她一眼,而是只身面对密林,长风呼过秀发,面上不再畏缩,只余坚毅。

“哈哈,早闻云小姐侠女风范,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直叫魏某欲与你饮上几杯。”

云筱萱双手抱肩,傲气道:“本小姐从不与不忠不义之人结友!”

“魏某是来救你出去。”

“只怕是你早有归顺之意,欲挟我为礼献给朝廷。”云筱萱不以为然道。

“可惜可惜,我不喜欢聪明的女人,若是尸首,想必云筱哲也会心存慰藉。”

云筱萱提拳而对,纵声挑衅:“放马过来!”她自知难逃一死,可她不愿燕灵受到牵连。

“你个畜生,我杀了你!!”海岚浑身焦炭,似还冒着火,狂哮连连,“原是你那日故意算计大哥,我杀了你!!!”

“纠缠不休的狗东西!”

狂风怒号,林中数百道刀影呼呼略过,枝叶化针四散。海岚脚踩粗枝,借力一跃,如风火轮般现于高空,掷刀而下,四肢大字展开,趁那人惊神,紧搂住不放。

“放开我,狗东西!”

“今日我海岚手弑兄弟,违背道义,也应当一死了结。”

刀身穿海岚的胸膛,海岚抱住他,刀身插过他的胸口,二人相望,千言万语皆咽与喉咙,不久吐血而亡,倒地不起。

云筱萱全程旁观,看完整场闹剧,心中悲叹。她欲寻燕灵,忽见对岸没有任何人留下的踪迹,大叫不好,赶紧跳湖救人。

燕灵被救上来时,意识全无,甚至连气息都探不到。云筱萱紧张则乱,遇上燕灵的事,全无方才那般淡定从容,流泪自责道:“赖我,都赖我,不该推你下水!”

云筱萱将人平躺放好,摁住她的胸口,阵阵按压,见此法无效。云筱萱也不嫌脏,指尖扒开她的嘴,伸指入内,细细刮干净,俯下身去,朱唇复上她的唇,嘴对嘴呼气。

云筱萱捏着她的鼻孔,眼眶还带着泪,连鼻尖都是红红的,惹人怜惜。昔日冷暖浮上心头,仿佛要搅碎她的身子,愈紧急愈要镇静,她定然不会叫她断送于此。

大骗子,休要骗我掉泪,本小姐眼泪很珍贵的。

死鬼,坏东西,你再不醒来,本小姐就和别人好去了。

傻瓜,大傻瓜,对不住,是我的错。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燕灵合着眼,安详得好似睡着。云筱萱转而又摁压她的胸口,眼泪刷刷掉落,沾染整张小脸,口中倒出请求,卑微至极。

“我云筱萱自视甚高,从不上香,也不跪天地,我自知如此是奢念,我愿倾覆外物,救回此人,甚至以我之命,也在所不惜,”

“燕灵,我说你骗我,我又何尝不是?我说我朋友云集,实则只有你一个,你是唯一一个真心与我做朋友的,我说我讨厌你,那都是反话,我最喜欢你了,所以呀,你快些醒来吧,与我斗嘴,我也原谅你,”

“求你……”

“咳咳咳……”

蓦地传来咳嗽声,燕灵吐出水,口中嚷嚷道:“冷啊,湖底冻死人了……”

“太好了太好了,已然无事了。”云筱萱大喜过望,草草抹去眼泪,将人扶起。

“我们……这是在哪?你怎个哭了?”燕灵本来迷迷糊糊的,见她哭得双目通红,陡然激动道,“是受伤了吗?他们欺负你了?!”

“我没哭,是方才救你沾上的湖水。”云筱萱别过脸,逞强道。

“哈湫——”燕灵打了个喷嚏。

云筱萱霎时回过脸,捂着她的额间,将人扶得更紧,忧心道:“总之现下先寻路下山。”

“哈湫——!好。”燕灵贴着她,冻得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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