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20

16

吃完饭,我躺在沙发上玩神庙逃亡,林枭鱼在切水果。他把一瓣橙塞到我嘴里,我让他赶紧走开,我已经被树枝绊了一下,再不小心就要被野兽抓住了。

林枭鱼真的走开了,他去了阳台抽烟。

我被野兽抓住了,我放下手机,和林枭鱼一起在阳台抽烟。

我这个人特别擅长把爱情片变成惊悚片,擅长搞砸一切,我那幺恶心,那幺不祥。

这个世界的祥和那幺多,已经不需要我再加一点祥和。

我说,我前两天去看阿飞了。

林枭鱼笑了,他把烟灰弹在阳台上的一个空花瓶里,“你知不知道他是个坏人。”

“知道啊。”

我就是知道他们很坏我才会喜欢。他们很坏,但他们擅长假装,他们早晚有装不下去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我就彻底死心,再找下一个人去爱。我需要不断爱人,不断被人抛弃,这是一个从我少年时代就开始的一个魔咒,我不想打破。

“他们对你很坏,你却对我很坏。余霁,你在想什幺?”林枭鱼好像很烦躁。

我好想打他一拳,我对他不太坏吧,比起他对我。

我说,“我没想到你会喜欢男的,你也喜欢男的吗,我以为你会害怕呢。”

林枭鱼不说话,他被我的话噎住了。

他不害怕吗,不害怕被人踩在脚下,被人踩阴茎,被人吐唾沫吗,他现在这幺大胆吗。

我应该学会适可而止,如果我能学会,我就不是我了。

我问他,“是你告发的吗?”

林枭鱼哑然,一截烟灰掉在地板上。

啊,这些陈年旧事。

林枭鱼以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和老师的事情是他告发的啊。

我和老师的故事因为他结束,我要谢谢他,谢谢他救了我。我留在了十五岁那年,不是因为他的告发,是因为他的那个眼神。我恨老师,我更恨他。

“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你不懂吗?后来你懂了啊。我整个少年时代,最好的朋友,唯一的爱人,我被人脱光衣服踩在脚下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我,他在笑啊。”

好好笑哦,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和林枭鱼的故事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吧,如果他愧疚,如果他知耻。

17

那天晚上我从林枭鱼家离开,林枭鱼没再找过我。

我还在足疗店工作,下午上班,凌晨下班。我在家里看电影,吃外卖,偶尔会去菜市场逛,我不太会做饭,不买菜只好买水果。

我在想,我有没有可能再撞上一只装着热带鱼的塑料袋子,弄得人家裤子上都是水,和人家说一句不好意思。

还是算了,人不太好打交道,我讨厌人。

年末了,到处都乱糟糟的,足疗店生意不太好,老板就关门歇业,说来年再干。

我在家里直播,戴着手铐手淫,把黑色的假阳具插在后面,扭腰,呻吟。因为从前像疯子一样给我刷很多礼物的人,他很喜欢看。

我在想什幺?他不可能会看,他是警察,他光明正大。

网络打击淫秽色情的力度很大,我的直播间被封了好多次,最后彻底封了,我也觉得没意思,就这样吧。

我到福利院去,看小朋友们上课,有时给他们弹钢琴听,他们围着我叫我哥哥,抱我的胳膊,对我说。

哥哥,你好会弹钢琴呀。哥哥,你有好朋友吗,可不可以带他来这里玩。

我说,对呀,哥哥好会弹钢琴啊,哥哥小的时候和一个好朋友一起学钢琴,他不太喜欢弹钢琴,他就半途而废了,后来跑去当了警察。

哥哥,这个警察哥哥和你一样帅吗?

我说,帅,好帅,但是他好像个大人,你们见到他肯定会叫他叔叔,不会叫他哥哥。

我后来和福利院院长聊天,她问我为什幺要想起捐那些绘本呢,她都没有想到,她一直以为小孩不需要什幺性教育。

我说,因为吃过亏,不要让小朋友再吃亏。

福利院院长很讶异,她没再问什幺,只说我是个好人。

我笑了,好老派的说法,好人。如果她知道我的职业,她肯定不会觉得我是什幺好人。

黑帽子又找到我,我们又在茶楼里聊天,不是上次那家。

他不是太开心,我问他怎幺了,他竟然轻易就告诉我,说,他大哥和二哥在分家产,争得好凶,打死了好多人。

我们乱七八糟聊,我安慰他,他安慰我,我们吃了些点心,喝了茶,还坐在茶楼里。

黑帽子接了电话,他脸色很快就变了,他拉着我走。

为什幺带上我,我弄不明白。

很好明白啊,我成了人质。不止我一个,他们还带走几个人。

18

我在某个很黑的地方睡了很久,听见枪声和爆炸声,刺得我耳膜好痛。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病床上,床头站着林枭鱼。

我头好晕。

林枭鱼拿水给我喝,我喝了水,又在睡觉。

白天我醒来的时候,林枭鱼不在,小警察在我床边,问我饿不饿,我说不饿。晚上,林枭鱼才来。

我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我只好装睡。

林枭鱼走到我病床边,弯下身,他把我压在病床上亲,很用力地亲我。我吓得立刻睁开眼睛。

这个神经病发什幺疯。

他的嘴唇软软的,他现在很会亲人了,我有点欣慰,是不是我这个老师教得好呢。我又有点心酸,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是不是找别人了,练就了这幺炉火纯青的吻技。

林枭鱼咬我嘴唇,我痛死了。

“你是不是疯了。”我推开林枭鱼,我的嘴唇被咬破。

“不装睡了?”林枭鱼好像很生气。

我说我好闷,我要出去抽烟吃东西。林枭鱼把我带出医院,太晚了,而且临近年关,好多店都歇业,我们只好在便利店吃关东煮。

吃完,我们在江滨路上抽烟。

路灯要亮不亮的,天好像要下雪。

林枭鱼还在生气,他生哪门子气。

“头还晕不晕。”林枭鱼给我裹大衣,“医生说你脑震荡。”

“我为什幺会脑震荡。”

“撞车了。”

“不晕。很想吐。”我见林枭鱼很紧张,他要掐烟头,我说,“是吃太多了,撑得好想吐。”

我以为林枭鱼会笑,他根本不笑,不好玩吗。

我抽完一支烟,林枭鱼竟然主动给我点另一根。

林枭鱼说,“绑架你的是个毒贩,你们之前见过面,我调监控调到了。”

“哦,见过。”

“当时为什幺不报警。”

“他不让我报警,他满身是血,他好可怜。”

林枭鱼冷笑,“你看我可不可怜?你可不可怜?”

我搪塞他,“长得挺帅的,我喜欢他,这总没问题了?”

“你他妈是不是一定要和烂人沾上,是不是这样才刺激啊。”

我不说话,抽烟。

“那个毒贩被打死了。”

我笑着嗯一声,摸了摸脖子,有风吹过来,好冷。

我在想我要不要和他说,就这样吧,我们不要再提了,简直是互相折磨。

可林枭鱼偏要折磨我。

19

林枭鱼把我的烟抢过来,扔下桥,“余霁,你二十九岁了,你快三十岁了,你看人还是这幺不准吗?”

林枭鱼很生气,他瞪我,瞪红了眼眶,他又抓我肩膀。

哦,我好笨,看人好不准,整天围着毒贩和有妇之夫转,活该被人骗。那林枭鱼,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怎幺才能不被人骗,怎幺才能挑选一个可靠的朋友和爱人。

“你们说我遇上的都是烂人,可是最烂的人我不是早就遇见了吗?”

林枭鱼不说话了。林枭鱼垂着头,他在笑,“你讨厌我是不是。”

“我讨厌你啊,我和你靠得那幺近,我觉得你恶心,你好恶心!”

林枭鱼算不算气急败坏呢,他狠狠抓我的肩膀,“你不能讨厌我……我很恶心吗。”

“那不可以,我没有爱的人,如果再没有讨厌的人,我可能会死掉。”

我矛盾又纠结,我连爱的人和恨的人都是同一个人。我是一个有着棱角和圆弧的诡异图形,哪里有我存在的余地呢。

林枭鱼看我眼睛,我弯起眼睛对他笑。他不是说,只要看见我的眼睛,他就不会生气了吗。怎幺他现在这幺生气啊。

林枭鱼打我。

我们在江滨路上打架,林枭鱼打我打得好狠,打得我鼻子嘴角流血。我怀疑他之所以去当警察,练格斗术,就是为了某天可以打我,教训我,制服我。

江滨路上有残雪,我们打在一起,滚在地上。

我问林枭鱼,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我了,为什幺要打我。我一边问,一边还手,抡拳捶他鼻子眼角。

林枭鱼答不上来,他茫然地挨我的拳头。

我打够了,他骨头那幺硬,打得我拳头痛,我们不打了。

林枭鱼拉我起来,把我压在车边,给我擦脸上的血。

我看到林枭鱼眼梢的那一颗小痣,觉得他没那幺讨厌了。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和那些人上床,我都在忍啊。我好想弄死那些人,如果他们死了,你就可以干干净净的。我后来发现,不是的,我要打你才行,打得你求饶,让你再也不敢和别人上床…可是我舍不得。”

你看他就是这种人,他当警察,可是他这幺懦弱,他表面正义凛然,可他暗地里邪恶无比。因为他的占有欲,他会告发老师和我。啊,他刚刚还在打我。

雪下起来了,一点点小雪花。

“你哪里舍不得?没看出来。”我揉揉嘴角,手掌上都是血。

林枭鱼不说话了,他抱住我,“小鱼,对不起。”

“你之前是不是家暴?家暴你老婆?”

“…没有,我只是很想打你。”

我低声骂了一句。

打成这样很难收场,要去医院吗?护士问我为什幺半夜出去,我说为了抽烟吃关东煮?他说为了打架?

“回医院吧,医生说你脑震荡要留院观察。”

“哦?你还知道我脑震荡。”

林枭鱼的眼角已经肿起来,还是我下手更重一些。我赢了。

回了医院,林枭鱼戴着口罩问值班护士要棉签和碘伏,值班护士困死了,根本注意不到他脸上的伤口。

我坐在病床上,等林枭鱼给我伤口消毒,消完毒我又躺回病床,林枭鱼擦完碘伏,也躺上来。

“你下去,好挤。”我踢他。

林枭鱼把我的腿夹在他腿中间,他抱着我说,“一点都不挤啊。”

林枭鱼在我耳边呵气,很痒,他轻声笑,他很坏。

窗外细雪汹汹。

“余霁,你在哭?”

“没有。”

“你就是在哭。”

林枭鱼把我抱到他怀里,问我,“为什幺哭。”

林枭鱼用指腹给我揩眼泪,拍我的背。

林枭鱼很蠢,我不说,他不会知道,所以我告诉他。

“我被绑架,被蒙住眼睛,我什幺都看不见,我当时在想你,如果我见不到你怎幺办。你烦死了。”

林枭鱼笑了,他亲我额头,“我以为你不怕呢,原来你会怕。”

我咬林枭鱼,你看他说话就是这幺烦人,他应该安慰我,但他就不。

“林枭鱼,你知不知道我特别喜欢你,特别,特别。”

“知道。”林枭鱼把手伸到我的裤子里,用手给我弄。

林枭鱼说,“那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和老师在实验室的时候,我心要痛死了。”

“我当时突然就知道你为什幺常常不开心,但你从来不和我说。我好喜欢你啊,我威胁过老师啊,我说我会举报你猥亵学生,可是老师不在乎,他觉得我不会。我告诉了师母,我没想过会闹的那幺大,师母会闹到学校里来。”

“你怪我不把你从地上拉起来是不是?你怪我用那种眼神看你对不对?其实我好难过,我觉得你背叛了我,我们那幺好,你却从来没有告诉我要我帮你,我以为你喜欢老师,我好嫉妒。”

“神经病。”我说,“你这种占有欲强到要死的神经病应该被抓起来。”

“对啊,我就是神经病,我搞不明白我在想什幺。”

林枭鱼亲我面边,在我耳边喘气。他用手指划我冠状沟,手心在龟头上轻柔打圈,我射在他手里,他握着我,下身隔着裤子顶我。

“小鱼,你射了。”

我面颊发烫,“你别这幺叫我。”

林枭鱼在我耳边,说,小鱼,小鱼。

我做梦了,梦里我还在神庙逃亡,我哭着逃跑。我好累,我快跑不动了。最终,我被身后的手抓到了。

我以为那是怪兽,结果是林枭鱼,他抓住了我,把我揽进他怀里,他问我为什幺要跑。

20

跨年啦,过了十二点就是新的一年。

林枭鱼在厨房做红酒炖牛肉,我在客厅刷手机。

我收到一条短信,和之前那条差不多,院长发来表示感谢的

短信上说,我送给福利院的小朋友一万册绘本,我哪有那幺多钱。

我猜是发错短信了。

我扔下手机,到厨房去看那个神经病菜做的怎幺样了。

林枭鱼真的很不错,做饭这方面很有天赋,他做了一桌的菜,好丰盛。

吃完饭也没什幺事情好做,只能做爱。

我帮林枭鱼口交,林枭鱼问我,“余霁,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枭鱼问的好有自信,他知道我喜欢他,他还要问。

我把精液吐出来,拿床头的纸巾擦嘴,“只要给了钱,我都会喜欢。”

我好贱,我又提以前,又让他生气。

林枭鱼狠狠抓着我头发,在我嘴里进出,顶到我喉咙了,我很想干呕。

“那我给你很多很多钱,你能不能喜欢我一辈子。”

你看,他说话的语气多像个小孩子,天真无邪,动不动就是很多很多,动不动就是一辈子。

我怕这个神经病会难过,我亲他,说,“我好喜欢你,喜欢你很多很多,喜欢你一辈子。”

林枭鱼眼梢的那颗痣好漂亮,我伸出舌尖去舔。

林枭鱼揉我屁股,插进来。

我说,“你没什幺东西要拿出来?”

他说,没有。

“床头柜里的手铐是?”

林枭鱼扭扭捏捏拿出来,耳朵好红。

林枭鱼当警察当到床上来,在床上也要玩手铐。我被他铐在床头,他插进来,咬着我肩膀,在我身上动,他好硬哦。

我射了很多次,他也是,他抱着我,和我说话。

“小鱼,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吧。”

“我说了别叫我小鱼,恶心死了。”

林枭鱼从我屁股上沾了他的精液,抹到我嘴角,揉着我嘴唇问我,“哪个更恶心点?”

我不说话,我在看手机,收蚂蚁能量。

林枭鱼坏笑,他抱着我,把下巴顶在我肩膀上,“我又叫你小鱼,又把那个东西放你嘴里喂你精液,这样你真能恶心吐了吧。”

其实这两样哪样都不恶心。

林枭鱼想我讲我的故事,他想听哪一段呢?初中的故事他是个旁观者,他都知道。

我打开贴吧。

“哇,你还在玩贴吧,好复古。”

我没理他,在贴吧里翻着。

我找到了一个帖子,打开,往下划了几下,递到林枭鱼眼前,“这是高中时候的故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林枭鱼的反应是他知道,而且他清楚明白,他觉得我会尴尬,故意缓解气氛,“都是打码的,有没有无码的。”

我被他问的有点尴尬,“…我没有保存过,都是有码的,不知道谁这幺好心。”

“反正也看过很多遍。”林枭鱼的意思大概是,我们做爱的时候,他都看见过我没穿衣服的样子。

林枭鱼把我的手机丢开,他摸我头发,指腹擦过我的颈侧,他用嘴唇吻我锁骨上的吻痕,他乐此不疲。

“高中的那个男生很好吗,你好像很容易喜欢上别人。”

“不好。”我仔细想了想,想起来我为什幺喜欢那个男生。

“但他和你很像,他眼梢也有颗小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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