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颗糖

苏嘉祐一觉睡到傍晚。

他昨夜直接在沙发上阖眼睡着,此时腿有些僵。他稍微缓了缓,才去按开了窗帘。

落地玻璃对着南城繁华的商圈,地面的车流缩成蜿蜒模糊的金线,整座城灯火延绵。

他打开手机,微信里十几条未读。

几乎全是是沈南发来的沙雕视频和屁话。

还有几条来自许久不曾联系的小舅母,问他昨天是不是回去看了陈念,还说难得回去一趟,希望他能带着陈念一起回南城,全家人吃顿团圆饭。

苏嘉祐抓了件短袖套上,随手回了句“我已经回南城了”。

那边小舅母回得很快:“那嘉祐你过来吃饭吧,难得放假,我叫你舅舅派人去接你。”

苏嘉祐烦躁地“啧”了声,没有再回。

苏嘉祐抓着门卡下了楼,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吃饭。

在公寓楼下黑着脸赶走来接自己的司机之后,苏嘉祐很意外地瞥见了一个身影。

几步之外,阮棠靠在无障碍通道的铁栏杆边,轻轻揉了揉小腿,似乎是在走了很久的路之后,终于忍不住要停下来休息片刻。

从五瞿东到省附,阮棠整整走了三个地铁站。

一到熟悉的地界,她迫不及待地选了家路程最短的餐厅。

这家茶餐厅的菜单有A4纸的四倍大,她把脑袋埋进去,莫名觉得很有安全感。

这时,桌对面突然落下一抹阴影。

阮棠擡头,看见苏嘉祐摘下耳机,挑眉对她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很随意地落了座。

她有些愕然,但很快掩饰住,回以微笑:“苏嘉祐,挺巧的。”

被他撞见自己一人食,阮棠并没觉得多尴尬,或许是因为他不过十七岁,跟她的学生没有分别,或许是苏嘉祐看她的眼神没有怜悯,反而自然地给她一种两人有约在先的错觉。

苏嘉祐坐下之后也不看她,一直低头在琢磨菜单,然后拿起笔,又刷刷地勾了几个选项。

服务员陆续端来一小碟一小碟的餐点,逐渐摆满了整个桌面。

苏嘉祐一边吃一边玩手机。

他鼻梁高挺,下颌线硬而流畅,垂眼时睫毛又细又长,偶尔扒拉几口饭菜时却很大口,吃得两颊鼓起,无端让人想起松鼠。

有些孤僻低落的松鼠。

阮棠正漫无边际地乱想,苏嘉祐突然擡起眼皮,看一眼她,淡淡道:“你笑什幺?”

她弯了唇角:“没什幺。”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

见苏嘉祐不再动筷子了,阮棠摸摸小肚子,打算去结账。

苏嘉祐见她起身,也收起手机,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正当她低头在包里掏钱包的时候,手心突然一空。苏嘉祐抽出她握着的小票,和信用卡一起递给了服务员。

阮棠很有成年人的自觉,马上擡手拦住他:“不好意思,麻烦刷我的。”

她的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

苏嘉祐眼皮一撩,反手扣住她手腕,凉凉扫了眼服务员。

服务员莫名其妙一个激灵,给他回了个“我懂”的眼神。然后仿佛没看到阮棠手中握着的卡,径自拿着苏嘉祐的那张放进机器,结账打印出账单,微笑着把卡和票据递还给苏嘉祐,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回家路上阮棠仍在纠结这件事,思索了半天,终于拍拍苏嘉祐的小臂:“苏嘉祐,手机给我一下。”

苏嘉祐淡淡看她一眼,把手机递给她,什幺也没问。

阮棠兴冲冲地接过手机,给他发送了好友申请,然后用他的手机点了通过,再用自己的手机发了个红包过去,右手拇指在他的手机上正准备点开红包——

然后手机就被抽走了。

阮棠计谋得逞的微笑僵在嘴角,苏嘉祐对她挑挑眉:“你是憨憨?”

她启唇想要反驳,突然莫名觉得苏嘉祐心情似乎变好了,于是笑笑,没有出声。

马路上汽车缓缓驶过,行人道上时不时走过挽着手散步的年轻情侣。街边的大榕树下,坐着许多纳凉的阿爷阿嬷,手中一把不知用了多久的大蒲扇,见证了百年南城亘古不变的市井烟火气。

阮棠叫的计程车停靠在了榕树边,她上了车,隔着打开的车窗跟苏嘉祐挥手道别。

苏嘉祐站在人行道上,双手插在裤兜里,没什幺表情的英俊眉眼在昏黄的街灯照射下深刻又多情。

计程车渐行渐远。

苏嘉祐低头,摁亮屏幕,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家走。

微信聊天记录里第一行她的头像跳出来,扎着丸子头的侧脸和细白的手臂十分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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