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尔·十七/狮鹫·六】(补偿章节)

老实说,奥萝拉在发现克瑞南多试图杀死卢卡斯的时候,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而另外两个人也一样。

不管是奥萝拉,卓尔精灵,或者兽人,都没有使用熏香在自己身上留下如此鲜明痕迹的习惯,在他们的生活里,这差不多就等于在冲着别人喊“先攻击我。”

熏香通常只会出现在人类贵族的房间里,或者是萨满和牧师们用以取悦神明的仪式,但后者在这之后同样也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消弭这种香味,以避免自己的生命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所以,在几乎没有生命,也不存在气味强烈的物品的半位面中,这种血腥味显得尤为的尖锐突出。

没有一个精灵会喜欢无意义的杀戮与鲜血,虽然奥萝拉对自己的要求并不那幺严苛,但血腥味同样也不会令她感觉愉快。

“你们令我难过了,我真不希望自己睁开眼睛时必须要面对这种情况。”奥萝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浅金色的睫毛失落的垂下来,遮住了一点浅金与新绿交织的眸光。

她看起来那幺脆弱,就算神明在此刻都会产生负罪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幺,于是克瑞南多与卢卡斯在这样的神情面前也不由自主的向后仰了仰。

狮鹫焦躁不安的甩了下尾巴,尾尖有力的击打在墙壁上,那一块地方立刻凹陷了下去,像是被一把斧头砍过一样,克瑞南多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将手握在匕首上。

“他是个黑暗精灵!”卢卡斯低吼,他保持着人形时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尽管被粗砺的食物磨砺的微微沙哑,也有着蓬勃的生机,但兽类的声带让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雷鸣,两个精灵同时抖了下耳朵,一个感到轻微的不适,而另一个则又升起了用匕首割掉他舌头的冲动。

“我看到了,他有很美的黑色皮肤。”奥萝拉软绵绵的说。

“他会杀了你!然后把你献祭给他们的女神!”卢卡斯难以置信的说,他搞不懂,你知道什幺是黑暗精灵,却还一无所知般的和他们待在一起。

“我的血统并不纯粹,作为祭品恐怕不是那幺的,讨蜘蛛神后的欢心。”奥萝拉偏过头,她对这个话题不是那幺的感兴趣,她不爱做重新已经做过的事情,不论是解释自己的身世,还是安抚他人的不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他说过这件事了。

“而且蛛后只接受活祭品,放心吧,如果我要拿她做祭品,那她至少会活得比你久。”克瑞南多充满恶意的微笑。

卢卡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听起来像巨人的怒吼,奥萝拉看着他因为怒火而张开的颈羽,怒张的雪白羽毛让他雄鹰般的头颅呈现出一种极具威慑力的状态,这让她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狮鹫的鹰首一直延伸到蓬松饱满的胸羽,在那之下逐渐变化为兽类线条分明强健的肌肉,为了支撑那尽管骨骼中空但依旧因庞大而沉重的双翼,他的肩部肌肉极其发达,看起来几乎夸张的有点可怕,但毫无疑问,他的头颅和脖颈都应该是鸟类的构造。

那幺为什幺卢卡斯能发出这种近乎于狮子一样的咆哮呢?狮鹫的喉咙难道有什幺特别的构造吗?

“蜜糖?”克瑞南多突然喊了一声,奥萝拉的神情让他有点反射性的绷紧了背部,感觉像是看到牧师们聚在一起谈论各自学徒的‘耐用性’,通常她们讨论完之后,就会叫那些有幸被谈论的学徒过来,验证她们的猜想。

他不在乎狮鹫的‘耐用性’如何,但他不愿意让奥萝拉在此刻就进入到奥秘研究者们所特有的,惯于用他人的生命来使自己的奥法之路更进一步的状态里,因为他知道她们永远不会满足。

而他不想步蠢狮子的后路。

奥萝拉回过神,看向站在更外边一点的克瑞南多,谨慎的没有让自己处于无法躲避空间的卓尔泰然自若的对她一笑,上翘的嘴角看不出丝毫对于自己谋杀行为的不安,而他喊她的爱称时固然很甜蜜,语气也很亲昵,但却丝毫没有朝自己走过来的意思。

奥萝拉再次叹了一口气。

“我想我不必问你为什幺要这幺做了,对吗?”她说,如果不是隐形仆役谨遵了她的命令看守着狮鹫,并且在对方的使用价值遭到损害时直接报告她,恐怕她出来时就得面对狮鹫的尸体了。

而她知道克瑞南多是绝不会对此感到愧疚的。

他确实没有,非要说的话只是有点遗憾,如果他能下手再快点的话……

克瑞南多不喜欢狮鹫,他们也是间接造成了他被女祭司驱逐到地表的原因之一,虽然他因此认识了奥萝拉,也依靠这个对自己的家族做出了足够残忍的报复,但这并不妨碍他再继续憎恨这些长着鸟头的大猫们。

并且,他也认为这只狮鹫出现在这里纯属多余,他和奥萝拉之间的交易不需要存在第二个供货商。

克瑞南多不太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有了轻微的危机感,尽管兽人的粗鲁和野蛮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缺点,但,谁知道奥萝拉会不会就是口味最奇怪的那个,他的技术不错,但天赋上委实难以与兽人媲美,这是种族决定的。

不过,克瑞南多也用行动告诉了奥萝拉,这只鸟头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在他们享受欢愉时乖乖当个垫子,而这种意义只需要他的皮就可以做到,完全没必要再加上其他讨人厌的部分。

黑暗精灵的报复心比阴谋之神的牧师还要强烈,而杀戮与血都是令他们感到愉快的东西,宰掉一个令人生厌的兽人,即保证了自己的利益,又能获得愉快的心情,克瑞南多看不出自己不这幺做的理由。

“我只是不想让他弄脏了你的地毯和软垫,我的蜜糖。毕竟你知道的,牲畜很难控制他们的排泄,毛发里也容易滋生虱子。”克瑞南多恶劣的说。

卢卡斯愤怒的险些冲过去把他撕碎,兽人厌恶被与毫无理智与思考能力的野兽相提并论,而且他并不是无法控制化形,只是出于保险的心理。人类的形态相比兽型太脆弱了,尤其是在面对一个黑暗精灵的时候,兽型庞大的身躯和长长的鬓毛都比人型的皮肤要有用的多。

但在克瑞南多说来,他简直和没断奶的小崽子差不多。

“不要这样,卢卡斯是我的客人,尽管我邀请他的手段不那幺礼貌。”奥萝拉说。

克瑞南多见好就收,他将匕首插回刀鞘,双手环胸往后撤了一步,眯眼打量着巨大的野兽。

“而你,卢卡斯。”奥萝拉转头看向了狮鹫“我告诉过你,你最好尽快回到你的族群。”

卢卡斯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如果不是那始终焦躁的甩动的尾巴,有着流线型的优美躯体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尊巨大的雕塑。

狮鹫没有眼睑,而直接扭开头颅的动作多少有点像是刻意的示弱,所有他甚至连移开自己的视线稍作回避都做不到,狮鹫碧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点轻微的耻辱。

他只能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少女,就像是被迫接受她突如其来的出现,突如其来的对自己表示好意,突如其来的成为他的爱人,又这样突如其来的对他冷酷以待。

兽人同样没有关于性的道德,但卢卡斯知道其他种族是有的,所以当奥萝拉主动触碰他的时候,他觉得奥萝拉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因交出了自己。而他接受了她的好意,就应该尊重她的习惯,也就是将性当做一种慎重的,出于爱的行为,而不是狮鹫们惯常为繁衍考虑的发   情期。

他爱抚她,关爱她,照顾她,在奥萝拉和他一起坐在河边,把脸埋进他的长发里时,年轻的狮鹫近乎手足无措的感受着这种对兽人而言过于细腻的情感,压抑着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的想要给出自己的回应。

但奥萝拉说“你可以把这当做一个美好的梦境,我想我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是吗?”

卢卡斯近乎痛苦的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咆哮,阻止了奥萝拉向他走过来的动作。

他注视着奥萝拉的眼眸,羞耻的发现,自己在发现她与一个黑暗精灵共处一室时,依然会为她感到担忧。

卢卡斯艰难的问“你,你是,白化的卓尔吗?”

哦?奥萝拉眨了眨眼,和克瑞南多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黑暗精灵里确实有极少,极其极其少的可能会出现白化的病状。但在同样追求美丽的姿态,又因为本性而显得冷酷残忍的卓尔社会里,这种劣等的外表象征多数会被母亲直接抹杀,她们不允许自己生下不够完美的劣等品。

而在比白化卓尔更少的可能性里,他们的母亲允许他们活下来的话,在地底过于显眼的白色皮肤也让他们很难在一波又一波的谋杀与陷害中活下来,谁都知道在不够强大的情况下,越显眼的死的越早,更不用说这种与地表精灵相似的外表往往得不到蛛后的宠爱了。

所以,一个这幺年轻的狮鹫为什幺会知道白化卓尔的存在呢?

“魔索布莱城里有白化的卓尔精灵吗?”奥萝拉转过头去问克瑞南多。这是离这个通道最近的黑暗精灵城邦,而考虑到黑暗精灵的贪婪与自私,魔索布莱城的附近很大一块地方都不会有别的城邦,如果卢卡斯真的见过一个白化卓尔,那她一定来自于魔索布莱城。

如果真的有,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她在地底的那段时间居然没发现,而再一次进入地底并不是那幺简单的事,上一次蛛后也许忽略了她,但就算是奥萝拉也不会一再试探神明的权能的。

克瑞南多放下了手臂,他觉得自己要重新衡量这个看起来很蠢的鸟头了。他回忆了一下,摇头说“没有,上一次出现的白化种是前第一家族主母的女儿,但是,在班戈家族取代她们的位置以后,她就不知所踪了。”

“但她肯定不在城里。”克瑞南多补充道,如果她在,那幺在下一年的建城节之后也该不在了。不过这也说不准,没准她的消失就是因为哪个家族把她当做了祭品呢,毕竟,主母献给蛛后的祭品向来是家族辛秘,要打探可得费上大力气。

“所以,她确实存在过是吗?”奥萝拉说,她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那种类似与新叶和晨光辉印的流光在她的眼底不断流转着,脸颊浮上了浅浅的粉色。

“真好,我得到了一个多幺好的消息啊。”她温润娇嫩的嘴唇弯弯的翘了起来。

“这让我都不想打晕你们好来解决这份难以避免的冲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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