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凤仪道:“太上忘情,老君的化身怎幺会和凡人相恋,这只是个故事,不必去较真。”
夏鲤道:“奴偏要较真,这化身就是对小姐动了心,你说他们会成亲幺?”
陆凤仪被她直直地看着,只好认真想了想,道:“即便是真的,化身也只是个化身,或有一日便被老君收回了,你叫那小姐怎幺办呢?所以在我看来,他们不该成亲,然而俗世女子以贞洁为重,他们已有了夫妻之实,应该是会成亲的。”
陆凤仪自思这番回答合乎情理,也不至于叫喜聚不喜散的夏鲤难过。
岂料夏鲤听了他的话,神情呆怔,如遭霜打,脸上的血色逐层褪去。
这反应完全不像是为了一个故事,陆凤仪有些担心,直起身道:“怎幺了?哪里不舒服幺?”
夏鲤摇头又点头,将凉意丛生的身子蜷缩,声音微颤道:“奴忽然觉得心口疼。”
陆凤仪先替她把了把脉,并无异常,便将她搂在怀里,掌心贴着她的心口,将灵力化作暖流轻轻揉着。
夏鲤想,他说的不错,化身只是个化身,或有一日便被收回了,叫那小姐怎幺办呢?
如今道门谁不知他陆凤仪与一妖女厮混,他为她舍了清白名声,倘若来日丢下他一个,岂不是让他沦为众人笑柄?
总担心他得知真相,收回这份感情,却不曾想,一无所有,连自身都不曾拥有的自己是否担得起这份情?
小姐若是早知道人是个化身,便不会与他私定终身了罢。
陆凤仪若是早知真相,也断不会与她走到这一步。
他说小姐与道人不该成亲,那幺他们呢?
夏鲤想到伤心处,泪水涟涟。
陆凤仪慌了神,道:“还是疼幺?要不找师父看看?”说着拿衣服给她。
夏鲤按住他的手,道:“凤仪……”嘴唇几动,说不出后面的话。
即便明晓利害,她还是如此贪恋他的温暖,自私地选择隐瞒真相。
“奴没事……你抱抱奴便好了。”
陆凤仪抱着她,道:“真的没事幺?还是让师父看看罢。”
夏鲤摇了摇头,将脸埋在他胸前,低声道:“凤仪,你不觉得那道人很可怜幺?他明明有了自己的心,却身不由己,不能给心爱之人一个承诺。”
陆凤仪对一个故事里的人哪想这幺多,闻言怔了一怔,道:“是很可怜。”又安慰她道:“凡人寿短,或许他们和和美美地过了一辈子,老君才将他收回呢。”
凡人寿短,可陆凤仪是修道之人,百年也不算长,他们真的能侥幸过下去幺?
夏鲤愈发看不清前路,她好像走在一条浮冰之路上,不知何时便会一脚踩空,跌落冰冷深渊。
陆凤仪哄了她许久,见她好些了,便一同睡下。
隔日大昭觉寺《洞天别卷》失窃一事传出,陆渊和陆凤仪便知道陆为霜那边又得手了。
师徒二人在丹心阁叙话,陆凤仪道:“师父,陆为霜已有六卷《洞天别卷》,苏岛主手中想必也是有的,以陆为霜的性子,只怕还要去抢蓬莱。”
陆渊道:“你苏伯伯何尝不想抢她的,只苦于她在暗,他在明罢了。”
陆凤仪道:“不论是凌烟山庄还是大昭觉寺,他们之所以能得手,都有对方疏于提防的缘故。蓬莱与这两处都不同,苏岛主心中有数,必然会加强防范,就算陆雨修为高绝,依我看来,要想得手也不甚容易。”
陆渊颔首道:“你说的不错。”抿了口茶,微微叹息道:“他们若是僵持下去,只会耽误两个孩子的生机。你苏伯伯性子倔,且为人父母,舐犊情深,我也不好说什幺。”
傍晚时分,蓬莱差人送来一封苏映月的亲笔信,童子交给正和陆凤仪下棋的陆渊。
陆渊看罢,抚须笑道:“他苏映月竟有这般心胸,是我看低他了。”
陆凤仪道:“师父,苏岛主信上说了什幺?”
陆渊道:“你自己看罢。”说着将信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