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乐容替图萨收拾出一间客房来——这间客房还是她朋友来时候的住所,不算大,但好在有暖气,十二月也不会冷。
图萨拿着新衣服放进衣柜里,又摸了摸柔软的床和床边的暖气,有一种恍惚感——他似乎成为了女人的面首,对方给他吃穿,还带他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新买的衣服里有许多他没摸过的料子,他们的鞋履也和自己见过的并不相同。买完衣服和鞋履乐容甚至带他去买了亵衣,图萨差点从三楼翻下去,一张脸都红透了——简直是不知礼仪!
但他今天见过了许多的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乐容,她站在人群里像大漠夜晚最明亮的星,一眼就能看到,明艳、耀眼。
客房外面是阳台,琉璃窗很透,能够透过看到外面开始落雪了,细细碎碎的,和大漠的雪完全不同。少年背手抓着剑,站在窗台边,窗子上凝了一层雾气,雪花随着开了一条小缝的床飘飘洒洒落进来,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很快融成了水滴。
图萨看着飘扬的雪,盘腿坐下,开始擦剑。他到这里还没有一天,却已经受了不少冲击,这里和大旻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大漠的雪通常是混着风沙的,没有这幺干净,也没有这幺温柔, 他第一场仗就是借了风雪掩护,突袭小队杀入敌营,十六岁的图萨像是天神降临,打了对方个猝不及防。
但是都已经过去了,十九岁的雪夜,他以叛国罪处斩。手下副将想要劫刑场救他,被他压下了。图萨知道,能够陷他于死地的只有当朝太尉、也就是最受宠的丽贵妃的父亲富色克。
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图萨没有转头,开了口:“进。”
穿着睡衣睡裤的乐容一张大白脸走了进来,玻璃窗上映出她的身影。图萨一开始还在出神,看着倒映的大白脸,血液停滞了片刻,缓缓地僵硬地转过了头。
乐容敷了厚厚一层补水面膜,手里拿着个大箱子走进来,看了一眼阳台开着的窗,问图萨:“不冷吗?”
“你是谁?”少年横剑在胸前,眼前人一张脸惨白,像个鬼,连脖子上都是没有血色的白。
乐容敷着面膜不好做动作,不然估计就要翻白眼了:“这屋子里除了你和我,还能有谁?”
图萨讪讪收起剑:“你一脸白,谁知道你是谁。”
“行了,去洗脸,你需要做个清洁。”乐容冲他摆了摆手,趁他去洗脸的时候在阳台布置场地,将箱子拆开——这里面有几家PR送的圣诞节礼盒,趁着有雪景乐容要赶紧摆出来拍返图。
黑色天鹅绒料子上放了一只水晶球,零散点缀着几枚水晶天鹅,口红面霜眼霜精华被看似漫不经心地摆在了上面,乐容打开灯光、摆好反光板,又掏了掏盒子抓住一把泡沫充当雪花,从高空扬下。
咔咔的按快门声不断响起,拍完一家又换布料和装饰准备拍另一家,刚开始做美妆博主时乐容还会因为怎幺摆放而发愁,一套图要拍几个小时,现在时间已经能很好地控制在半小时以内了。
她去洗手间准备洗个脸,发现图萨站在原地拿着洗发水发愣。少年看到她过来,慌慌张张把洗发水放回了原位,清了清嗓子,一脸什幺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你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干什幺?”她从置物架上取下一个刘海卷,把刘海卷起来,从柜子里找出ipsa的粘土面膜递给图萨,“用这个吧。”
少年将信将疑接过,看了一眼管身,眉头皱得更紧,他盯着上面的图形认真看:“为什幺我看不懂你们的字。”
“你该不会是看字看了半小时吧?”乐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测,但是不敢确定。
少年眉头皱得更深,不算白的脸上浮起明显的红晕:“啰嗦!”
女人愣了一下,噗一声笑出了声,伸手去掐他的脸:“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吧?!”
图萨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抱胸,一副警惕的模样:“男女授受不亲!”
乐容把脸洗干净,挽起了袖子把图萨的刘海撩起来,她颇具恶趣味地选取了金鱼的发带,少年盯着那个被抠空了的鱼,表情一言难尽。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图萨拒绝,乐容已经手脚麻利地给他套上了金鱼发箍,又挤出面膜给他敷上,搓热双手在他脸上揉搓。
少年高挺的鼻梁上被糊上了清洁面膜,一双淡灰色的眼眸里噙满了淡淡的嫌弃,却又不敢说什幺。他确实英俊,是很少见的具有攻击性的英俊,现在一张脸被涂满了面膜,又显得有些好笑。
乐容的手打着圈在他脸上转了几分钟,转得图萨发毛,如果他是一只猫,现在后背毛都应该炸起来了。
太近了!
他努力往后仰,又被人抓猫一样抓回来:“不要乱动!你脸怎幺这幺红,过敏?不会吧。”
乐容盯着他泛红的脸,皱起眉——不耐受吗,不应该吧?
最后还是少年受不了这种能够听到彼此心跳的距离,把她推开:“你要做什幺?”
“洗脸。”乐容一指洗手台。图萨躲过她,接着水猛往脸上拍,两只耳朵也泛红,温水并没有让他的温度降下来多少,少年的整张脸几乎要浸在洗手台里,最后突然擡起头,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落进衣领里,润湿凸起的锁骨。
他又要用手擦脸,听到身后人轻咳了一声,不情不愿抽出擦脸巾拍干净脸——他似乎真的被当成了面首,只有面首才要容颜俊俏。
“我不能白占你的吃穿。”图萨擦干了脸,一本正经瞪着乐容,他是右骁卫大将军,怎幺能依靠一个女人?!
眼前人挑起一边眉毛:“我也没有打算让你白吃住,你这张脸很好用。”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找出不少只用过一次的护肤品来,交到少年的手里,交代了他用法。
图萨拧开一罐玫瑰味的东西,嗅了嗅,把它拿远了点,眉眼间都是拒绝:“大男人用这种香喷喷的东西算什幺?”
这类香喷喷的东西,只有女子和小倌会用,他顶天立地的右将军,用了会被人招笑。
“但是你现在没钱付给我,”乐容一针见血,“而且你还要吃我的住我的。”
少年捏着罐子的手不自觉攥紧了点,像是被戳到了痛点,抿紧了嘴唇,像是即将被扔掉的小狗。
乐容看他这种低落的样子也不逗他了:“你出卖一下这张脸我就允许你这一周白吃白喝。”
图萨望着她,猜不透对方要干什幺。乐容伸手,突然搓了搓他的脸颊,像是搓一只大金毛,少年瘦削的脸颊被她揉得泛红,脚尖点了点飞了出去,惊恐地捂着脸:“你干什幺!”
乐容心满意足收手:“每天我搓一次,养你一天。”
图萨捂着脸,眉头紧皱,似乎挣扎了片刻,又把脸凑了过来:“那你把明天的也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