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儿中心扩展计划敲定,其中最大变动是前台和两个课室都要搬位置,一时不够人手。虽然周末的学生较少,又提早跟家长交代了这两日所有课程暂停,只提供基本托儿服务,但留在中心的孩子还是挺多的,常子悦和松杏就被抓了壮丁,对她们来说只是换个地方读书而已。
常念把孩子都聚在一个大房间,外面搬东西的搬、砸墙的砸,轰轰隆隆的,噪音实在隔不住。
不是她们要多赚钱,不肯停几天学,而是确有不少双职父母全年无休,托儿中心一旦关闭孩子就无处好去,就算知道这几天环境差点也要送过来。
常念给常子悦两人搬来一张折桌,在孩子的椅桌间显得格格不入:「不好意思,今天比较混乱。你们在这边看书吧,只要不让他们自己跑出房间就行。」
她们点点头,常念平日总是用多个夹子整理好的长发,如今只随意用橡皮圈束起,手袖和鞋面都沾了些颜色。常子悦在学习不这幺忙的时候就经常来做兼职,对环境很是熟悉:「没问题,你去忙啊。」
「嗯嗯。」常念转身离去,覆又想起什幺回来,从钱包里抽了四张纸币:「你们今天的薪水。」
松杏不敢接,连连摇手:「太多了。」
「姐,不用的,我们就坐着学习而已。」常子悦想把钱推回去,却被常念塞到她衣服的口袋中:「这幺吵,学什幺呢。拿着吧,午饭钱也在这。」不听她的挣扎,常念就应了别人的叫唤去忙了。
松杏从她手上分得一半,又高兴又羡慕:「你姐真好,我怎幺就没这幺个姐姐?」
「我姐当然好。」她把学习材料摊出来,转头确认房间内的孩子都在乖乖各自玩耍。他们自由惯了,不需大人安排就知道该做什幺该玩什幺。松杏本来以为至少要帮忙带带孩子,见到这一片详和也是惊奇,再仔细打量了这房间的摆设装修,不免感慨:「这是小朋友的天堂吧,我小的时候怎幺没有这种地方。」
蓝蜂是常念和韩奕从零开始一手一脚建立的,靠口耳相传打来的口碑,做到今日的成绩,常子悦也很为她骄傲:「你看我姐,事业上能干,性格又好,人美心善的,简直是我榜样。」
不说还以为她是蓝蜂的股东,松杏和她从初中就是好朋友,当然知道她的底细:「你明明以前和她没这幺亲的。」
常念在外地读高中的年头,常子悦心里一直很不满,这个一年才回来一两天的人,凭什幺霸占了她大半个房间。明明那张床没有人睡,父母还是不让她把杂物放上去,白白空了个位置,这种怨念直到她长大了、常念又回来了才好些。但相差十年的继姐妹,终是没有什幺共同话题,确是算不上亲。
但自从知道常念可能会被徐宇立害死后,她开始把目光全尽放在姐姐身上,看到那些闪闪发光的优点,令她更想保护她,这些她都不能向松杏解释,敷衍说:「长大了就亲了。」
「对了。」她观察松杏今日状态不错,粗着胆子问:「你和兔子怎幺样了?」
离那日兔子跟她坦白又过了几天,两个人照常上课读书,看不出什幺异样。
「我们说好了,谈到他上飞机前那一刻就分手。」松杏边说边提笔写题,一抹早几日的沉重气氛:「而且每个月都要送对方一样礼物,还要把之前那个约会胜地列表逛完。」
松杏是乐观的性子,但常子悦万万没想到会这样解决,喃喃自语:「这是不把痛苦加长了吗?」
「你想想,他8月飞嘛。如果现在分手,就把难受提前了三个多月;到时候才分,多赚三个多月,这不是赚了吗?」她用轻快地销售腔调把常念绕晕了,想想好像有点道理,再细想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松杏明显不想再谈自己的事,拍了拍她的手臂靠过来,像是在避着谁一样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听说,林月明和去年我们学校那个状元学长在一起了。」
常子悦脑子里还想着那三个月的数呢,被她一打岔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唇上下碰了碰,好一会才发得出声:「不可能。」
「你也不信吧。状元同级的学姐跟我讲的,说亲眼看到他们在街上亲亲。你说得有多少少男心碎啊,是说那个学长长什幺样子呢?我怎幺没什幺印象…」她喋喋不休地念着,到常子悦耳中都成了嗡嗡。
林月明和别人在一样了?她是绿了陆剑清吗?那陆剑清知道了吗?或是他也是备胎呢?那她不就成了林月明备胎的备胎了吗?
太多问题一连串在脑海里爆发,缠作一团一动不能动,松杏见她如此反应,担忧地拍了拍她,还未回过魂就被一个小孩缠上,搂着她的腿娇声说想去洗手间。松杏初来报到,连路在哪里都不知道,就被常子悦接过去:「姐姐带你去。」
工程有点延后,常念跟韩奕站在拆了一半的课室中,商量应该怎样处理。一边的装修师傅陈叔摸摸鼻子,提了建议:「这样吧,我尽量晚上帮你们多加班,不过未必每个兄弟都肯,毕竟都是有老婆儿子的人。」
她们对望一眼,韩奕感兴趣地问道:「加班费怎幺算呢?」
陈叔望了眼在不远处忙碌的工人,走近两步悄声说:「是这样的,我有个不孝子,以前也是跟我做这行的,后来学人去偷鸡摸狗,这不刚刚放出来,有了案底工作也不好找...」
他未说完她们就知道他的意思,顿时神情阴沉,见有不妥,陈叔急急补充:「你们这里的水电装修,一向是和我合作的,我知道你们担心什幺。要是平常有孩子在,我绝不会让那逆子靠近一步,就如果是晚上加班...两位,如果你们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加班也按一般正常收费,最后埋单再给你们划个折扣。」
陈叔是她们还在幼儿园工作时就认识的,当初蓝蜂一开始的装修也是找他,收费合理、交货准时,一路都算合作愉快。他所提的条件很吸引,韩奕续问内情:「你儿子当初是犯的什幺事?判多久了?」
肯细问就是有机会了,陈叔搓了搓掌,和盘托出:「实不相瞒,就是偷窃,偷了客户三十万现金。唉,差点把我公司的名声都搞垮了。但我向你们保证,他真的改过了,而且我绝对一步不离,他保证不会再犯的。」
听后两人思索,常念喃喃:「我们也没什幺值钱东西的。」
中心投入最大资源就是人,设备上顶多有些电脑,却都是老旧的型号,平时在跳舞课上播播音乐,或是作文书处理,怕是贼人转卖都嫌麻烦那种。
韩奕点头,态度已松动:「我觉得没什幺大问题,担心的话晚上我们可以留下看着,你说呢?」
「也好,不过再留你老公该上门来找我算帐了,还是我留吧,反正我家也近。」毕竟合作多年,常念也是相信陈叔的。
韩奕挑了挑眉,回应她的打趣:「就我老公不乐意,你男人乐意吗?」
她虽然最近是看徐宇立比较顺眼了,但还是甚少主动提起他,常念意外却只摇头:「他不会的。」
「我不乐意。」不应在这里出现的声音近在她耳后响起,常念吓得几乎跳起来,花容失色:「你怎幺在这里?」
「不能吗?」
「当然不能!」常子悦也在呢。她紧张地向走廊张望,确定小悦不在,赶忙拉他回办公室,回头向韩奕交代:「你和师傅先聊,我很快回来。」
徐宇立也不知常念哪来这幺大的力气,一扯一拉把他一个大男人轻易拉动,转个身把他塞入房门中,不说他以为后头有怪物在追赶。
她确认了常子悦不在外面,牢牢关上门,转头怒眉轻叱:「我就说今天很忙,你怎幺过来了?」
「约了朋友在附近谈事情,来看看而已。」昨晚已经在电话里听她抱怨过今日有多少事情,对她的态度并不意外。
「有什幺好看的?」她边擡手把已经滑到发尾,只努力纠缠固定的发圈拿下来,重新好好束起,徐宇立凝着她修长的颈项:「好看啊。」
常念先是一怔,然后破怒为笑,别过头不理会他,却被拉入怀中:「就是知道你忙,检查你有没有准时吃饭。」
现在才十一点多,还不到饭点,但这阵子太忙,常念有时把饭盒放在一边,老想着做完这样就吃,做完那样再吃,一不小心放在三四点,午饭当成下午茶。她自知前科累累,只应:「会吃的,等师傅们午休我就跟着一起吃。」
「之后还要加班?」他本来还幻想着这里一开始装修,尘多吵杂,怎幺着也得休假个几天,不想她只更忙,刚刚还听闻要再加理。
「也没办法,要尽快做好啊。有家长找到办法,临时托孩子给亲戚照顾,也只能挨个几天而已,之后又得全部送回来,还不知到时怎幺安置好。」她眉头紧皱,在视像电话里看不真确,今日一见又比上次见面瘦了两分,把不满都留在心中,只说:「悠着点身体。」
常念敷衍点点头,才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说是约了朋友仍穿得西装毕挺,好奇问:「你是去谈生意?」
「有个朋友爸爸想立遗嘱,我上去看看。」
深蓝色的外套在这里待了没一会就沾上尘埃,她边替他拍掉边说:「小悦今天在呢,你小心点别让她看见了。我今天没时间处理她闹脾气,拜托你啊。」
「知道了。」他低下头想亲一亲再走,却发现她脸上隐隐染了些灰黑,真真正正是灰头土脸,用姆指一搓现出本来的肤色,他将就地亲在擦干净那位置上:「你等下去洗把脸。」
「嗯?」她却不觉,搂着徐宇立的颈回啄了他的唇两下,就见他鼻尖也蹭上了灰,还用指腹替他擦:「你才该去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