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歇,客栈内便吵嚷起来。
祝英台下楼用早膳,听得女子和掌柜的对话,才明白事情的大概。
那一脸风霜的女子不过双十年华,乃是南边寿阳县县令的小女儿郁娇儿,不听父母劝告远嫁北边水江县贫家子为妻。
初时夫妻恩爱,不过半年,她夫君便嫌她不事劳作,没给她好脸色看。
新婚燕尔,她也真当是自己的错,插秧犁地不说学会十成,和普通农家妇也差不离,纤纤玉指硬生生磋磨得满是暗斑厚茧。
可夫君对她还是不满意,竟和村里的王寡妇搅合到一块,她哭打着把他们分开。她夫君居然倒打一耙说她木讷不懂情趣,善妒不知分寸。
那男人出嫁前说待她如公主,能娶到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成婚后完全变了个人。
她现在才明白,父母说的都是真的,那男人就是为了岳家的助益,想捞个吏员当当,才对她呵护备至,待发现父母真对她不闻不问,便觉得是做了赔本买卖,整日挑她的刺。
她当初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也不至于受此等羞辱。
她走到这儿,私藏的盘缠被偷了个干净,央求掌柜宽限,待她到家必定还他。
掌柜哪里愿意听她讲故事,嚷嚷着带她去见官。
“她欠你多少银钱,我替她出。”马文才站在掌柜的台桌边缘,摇着纸扇。
“二钱银子。”掌柜登时堆满笑容,放开郁娇儿的手腕。
马文才擡起下颚,示意乐南付银子。
“谢过恩人,敢问公子贵姓?待我归家后,便还与公子。”郁娇儿朝马文才行礼。
“免贵姓马,郁老爷与我父亲有些私交,不必客气。”马文才拱手。
“感谢马公子的恩德。”郁娇儿拿着钱袋抽泣不止。
……
祝英台沉默地用着早膳,观赏马文才英雄救美的戏码。
“祝公子,在下可以坐此处吗?”
青年礼貌地问询,动作却没有半点询问意见的意思,径直在她对面坐下。
“祝公子有何看法?”
祝英台擡眸瞅乐马文才一眼,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
“这世道对女子着实不公,待嫁时仰仗父母兄弟,出嫁后仰仗公婆丈夫,便想学大丈夫独活在世,也无安身立命之处。若是家庭和美,做一辈子待嫁女,也比所托非人强,马公子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