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病重的讯息,很晚才传到素光殿。
霍昭仪得知今上临时迁入皇后寝阁起居,猜测司马氏的状况大概极为凶危,以至于崔攸日夜守候在彼不相离。
乐倡出身的霍氏,与中宫之位,当然隔着不止一个司马京,但司马京如若玉陨,霍明娟的前途必将光明平坦许多。
想她阿霍待崔攸,廿载侍巾栉,浴血追随,又于他有救命之恩,是他三子之母,仁至义尽。崔攸若决心提拔她,那些挟冢中枯骨自重,老而不死的华族大臣,顾忌储君,也不好诘难。史上亦有曹氏立贱的先例。
然而,司马京当真殂逝,崔攸能挺过来吗?毕竟他兴兵篡周,涂炭天下,都是为了那一脉祸水。
中宫之位与崔攸,当然是后者于阿霍更重要。
人常讥寒贱者得志易忘本,明娟一路行来,却一直牢记初心。
行军宴上初相见,她已知这个男人冒天下之大不韪,绝决而疯狂地造反,是为了别个淑媛。理智自爱的女子,不应对他虚掷感情。但她自十一岁执牙板为讴女,担起一家生计,行事便从权从时,从未从心。心中饥荒,不止缺爱,也缺可爱之人。
当崔攸因头风而癫狂,连伤两奴婢,无人敢近其身时,明娟主动请缨为他侍疾。她的左肩头,至今留有一个剑疤,为他发疯时所刺,稍躲闪不及,命当休矣。
但午夜梦回,明娟忆起那时候为病中的他篦发,口中亦有回甘。
崔攸发极美,浓泽乌黑,胜过女子。
之后不久,崔攸中矢落马,救回时失血巨,群医束手,是她劝医士以蚂蝗吸己之血,输给予他。从此他高贵的血管里,也掺入了她的贫贱之血。
冬月宿营,值大雪,她坐在营帐一角,为他修补衬甲,他忽地坐起,朝她伸手,“来。”
她擡首踟蹰,害怕会错意,经他催促,方讷讷近前去,钻入他的裘皮寝具。忘不了枕席间,他浓郁爽洁的男子气息。
同席共枕,自然也就有了肌肤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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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攸的几个女人,都会写到一点。
我对魏武与卞氏微时相识的细节,其实大感兴趣。曾经构思过以丁氏为主角的文,但还是架空写起来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