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下送了小食来,与天子果腹。
阿京亦馁,问女飨要了自己的牙箸,从他的盘子里搛起一片蜜汁肉脯,慢慢咀嚼。
崔攸的目光被箸头的金流苏吸引,忆起她儿时梳环髻,常插金步摇。
阿京见他发怔,以箸击盘缘,乃歌曰:“诀肥豚兮就釜汤,燃薪兮被烟火,滋味透兮悬高梁,蜂浆浇兮入君肠。昔在圂兮虽快乐,不若为天子腹心兮意扬扬。”
崔攸笑喷,“哪里学的新样淘气!”
阿京一本正经道:“阿兄近来文雅,必得歌咏佐餐,方能下食。妾乃勉力为之,胡为乎笑哉。”
崔攸遂忍俊,“阿兄不笑了,阿兄赏赐你。”
阿京却摇头,“今日是阿兄生辰,还是我贡奉阿兄吧。”
“贡奉什幺?”
她舌尖舔粉唇,斜睐他,“晚间再话。”
崔攸会意,心中如风柳拂池,涟漪漾开。手抚她蓬蓬腹,道:“雒邑将竣,我已召十六郎回京,为中书舍人。”
十六郎即阿京堂弟司马植。司马氏因抗商,与王氏同受打压,在新朝颇不得志。族中最出息的司马植,为将作大匠,受命监督雒邑新都建设。
阿京与这个堂弟虽投契,对他评价却不高,“阿植只会顽,哪里是当宰相的料儿。”
中书舍人为储相,早晚揆台省。
崔攸却道:“他的顽,也许是韬晦。”
“你只提拔司马氏子弟,阿妗会不高兴。”
“霍林空出的位置,我予了王家九郎。”
霍林乃徳妃胞弟,为民部尚书有年,新因贪黜职。
阿京半开玩笑地额手,“王氏的二千石,总算又续上了。”
所谓旧族,累世二千石乃其最主要之标志。一旦长期远离中枢,阶层下沉不可避免。这也是王跃空夫人着急为家中子弟奔走的原因。
崔攸望着她的笑颜,顿了顿,又道:“还有,吾已下恩诏,皇甫世勋免罪出狱,除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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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想当了然,本篇一个主题是伟大爱情的炮灰。后面还有岑婕妤出场。冲王之母伊夫人的故事《雪似故人》大概会独立成篇,也可能作本篇番外。总之,崔二十一和阿京一生制造炮灰无数,我真不知道你们还会喜欢他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