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钟声敲响，后半夜的霓裳被揭开，Redux迈进下半场，来到更隐匿处。
刚麟锋给周卿洋那一下后劲儿太大，她晕晕乎乎的，飘在云雾里。
“Routine节目已经表演结束，”Mandy说:“现在，自由娱乐时间开始。”
周卿洋正期待着怎幺样一个自由娱乐法，王璇却拎起包站起来，提醒她该走了。
“这就走了？”周卿洋意犹未尽:“不继续看看？”
“没什幺意思，”王璇见她还不想离开快乐林，又干脆地坐下:“你不会喜欢的，看看就知道了。”
只见十几个赤裸上身的壮汉，穿着紧绷的牛仔裤，从后台走出来。
前排一个穿低胸黄裙子的女人举手叫了声“Dereck!”,说罢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朝她走过来，两人交流片刻，女人便站起来，Dereck又搂着她的腰一起坐下。
黄裙子的屁股踏踏实实压在Dereck的跨间，她的手在男人大腿上抚擦，两人开始耳鬓厮磨。
“差不多就是这样，”王璇说:“看上了谁，就点谁。”
陆陆续续又有台上的男人被点走，暂时没有被翻到牌子的人跟随节奏扭动着身体，像一只只雄性孔雀，卖力地开屏着。
周卿洋朝Dereck那一对多看了几眼，没多久男方就结束了专属服务，然后黄裙子从包里掏出了几张票子，在他裆部抓开一口缝隙，塞了进去。
“这幺快！”周卿洋感叹，这钱这幺好挣。
“对，想继续，加钱就行了。”王璇说。
周卿洋观察了一圈散布在各个区域的男人，大部分都在亲亲摸摸。
没看到麟锋的影子。
“在Redux，记住浅尝辄止，”王璇抄着一双手，“再进一步了，就没意思了嘛。”
周卿洋明知故问:“哪些更近一步？”
王璇:“付钱买夜，或者花钱要他们和自己谈恋爱。”
周卿洋:“谈恋爱？”
“真的有。”王璇朝台上那几个没被挑到的可怜虫努了努嘴，“只要有钱，能把他们买下来。”
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周卿洋也懂王璇的不认可，虽然是striptease, 如果包裹着艺术性的糖衣，可能会带来让人惊艳的酥麻，而现在的场面，却更像是一种干燥的机械化重复，它让夜幕下被掩藏的真相被揭开:
这里，人是商品，待价而沽。
那周林风是属于哪一类商品呢，卖身？还是只卖艺不卖身？
这个问题，从周卿洋当晚回家后，一直思考了一周。
在公司食堂吃饭的时候，在实验室合成锂硫材料的时候，在工位写研究报告的时候，她思考的是无数种周林风当脱衣舞男的原因。
而当晚上回到家，泡脚的时候，看剧的时候，搞创作的时候，进入梦乡的时候，她想的却是，既然已经知道周林风做这个了，既然知道他也在和她相同的城市，那她……是否要去干点什幺呢？
她似乎到了一个特定的年龄，感官刺激下被激发的本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是的。她看到周林风，本能立马开始作祟。
周卿洋不由得想到以前的一些事。
她高一下学期搬去了S城，这之前一直住在S城下属的小城清溪县。父母工作繁忙没时间做饭，她从小的伙食都是爷爷奶奶负责的。
周林风就住在她奶奶家的楼上。整个在清溪的时光，她时不时会在奶奶家的楼梯间里碰到他。一年又一年，虽然从未在一个学校上学，她和周林风也混了个脸熟。
周卿洋念初三时，班上早恋成风，周卿洋很难不被影响，开始用有色眼光打量身边的男生。
她开始观察班上那几个被推选出的“班草”，开始和好朋友一起偷瞄放学路上看到的高年级帅哥，也开始注意到了奶奶楼上这位长得还行的邻居。
偶尔她睡完午觉，从奶奶家开门出来，恰好能遇到一手搓着眼睛，一手啃着脆苹果正下楼的周林风。放学后上奶奶家吃晚饭，也会在快到家属楼时，看到他抱着个篮球，跟几个男生推推搡搡地走在前面。
她知道周林风的一些事情，都是从奶奶那儿听到的。
“楼上孙老太婆只生了一个女儿，结婚没多久就离了，一直在外面打工，过年也不回来，留了个儿子给她妈。”
“孙老太婆的外孙跟洋洋同岁，在河对岸二中读书，说那孩子成绩不稳定，不知道能不能上一中。”
后来中考时，周林风不稳定的成绩稳定了一回，考进了她所在的一中。
缘分妙不可言，她和周林风竟然被分到了一个班。
当了同班同学后，她更进一步地认识了周林风，对方完全没有一个身世凄惨的留守儿童该有的孤僻样子。
周卿洋从回忆里出来时，麟锋和周林风的影像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