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上错车了。”

第二章

周六是个雨天,绵绵的春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但战队久违的胜利驱散了喻星心中的郁闷,复盘会开得很快,喻星回了趟宿舍换了衣服,撑着伞在小区大门口拨通了喻青家司机的电话,司机在那头说已经看见她了,这就开过来。

喻星张望了一会儿,挂了电话,看见不远处原本打着双闪的车缓缓开动,在她的右手边停住。喻星收了雨伞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礼貌地跟前面的司机打了个招呼。司机没有回话,车里有几秒钟的沉默,喻星觉得哪里不对,擡头看向驾驶位,是一个很穿着年轻的男人,昏暗的车内,连帽卫衣的帽子边边有一个银色反材质的#号,司机的一双调侃的眼睛正透过薄薄的镜片,从后视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心跳漏了一拍,脑子短路两秒后,她知道自己大概率是上错车了。

就这幺想着,手里的手机震动了,喻青家的司机又给她打电话。

“喻星小姐你上错车啦,我的车在后面啦!”通话声在静谧的车里听得特别清楚。

喻星假装淡定应了声,尴尬地对前头的男人说:“抱歉,我上错车了,打扰了。”然后迅速下车跑向后面那辆奔驰。

车身略微震动,梁屿回头看向喻星的背影,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无声轻笑。

她今天没戴口罩,素净的脸上虽然透着尴尬,明艳的眉眼却扎扎实实地让他眼前一亮,上挑的眼尾像只小狐狸,天生勾人。

他几乎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卷毛姑娘。

车门过了几秒又被打开,陈绶也钻进了副驾驶,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看他笑得诡异,疑惑地问:“让你等等我等等我,你赶着投胎啊!”预期中的笑骂没有出现,陈绶也扭头看了看梁屿:“你笑啥啊?”

梁屿:“差点就拐到了一个小妹妹。”

陈绶也差点当真,但是这厮脸上那下流的表情,很难不怀疑这人刚才实在聊骚。

“……草我就下来晚了几分钟,你从哪勾搭来的女人?”

“送上门的。”梁屿轻佻地抿了抿嘴。

车子驶出主干道就有一个红绿灯,梁屿很快跟上了喻星上的那辆奔驰,漫不经心地问陈绶也:“今天晚上谁生日来着?”

陈绶也:“喻青。”

“谁?”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很熟?”

“认识一两年了吧,最近跟他玩得比较多,忘了在哪个局认识的,人挺好相处的。”

两辆车一路上在五六个红绿灯处相遇,梁屿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去的是同一个目的地,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喻青的司机果然在零点前把人送到了,喻星下车后看向后面来的车,她惊悚的发现那车十分眼熟,待对方也下车后,她看清了那件半个钟前才见过的有反光条的卫衣,那个被她当成司机的男人一步步走近,脸上没什幺情绪,眼神却是牢牢地盯住了她。

这是什幺社会性死亡现场。

喻青突然出现从身后箍住她的脖子打闹,暂时把她从社死现场扯了回来。

陈绶也提着礼物径直走过去跟喻青打招呼。“生日快乐。那是梁屿,我哥们儿,你们应该第一次见。”

喻青接过礼物,顺着他指的方向跟梁屿点了点头:“我是喻青。”又侧过头跟陈绶也介绍:“这是我姐喻星,跟我同天生日。”

陈绶也一听,懊恼道:“啊?你不早说,我这就准备了一份礼物啊。”

喻星在一旁摆摆手:“我过来就是蹭个蛋糕,不收礼物。”

梁屿无来由地在一旁笑了笑,冷不丁对喻星说了句生日快乐。喻星愣住,终于正大光明地开始打量他,路灯不够明亮,在他高挺的鼻梁下投下了一片阴影,她却依然能看清梁屿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她舔了舔唇,小声回了一句“谢谢”。

场子早已被在场的人炒热,里头的人大多都不是生面孔,酒吧不大,刚好能容纳十来个人在这狂欢。场地被布置过,里头有三人乐队在表演,有人三两聚在小圆桌前谈天说地,有人在大方桌那围着玩骰子。

挺热闹的。

三月末的早晚温度还只有十几度,女宾客们早已经不吝啬于露出姣好的身材,一眼望去,几乎全是胸和腿。

梁家在海城一直是名门望族,这老二一回来就把他家老爷子气得给他断了粮的这事儿在圈子里早就传开了,梁屿从一进来就被四方八面的目光盯着,男的女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他都漫不经心地回应一两句。

喻星的余光里一直有他,有意无意瞟了好多眼,直到撞上了他扫过来的目光,她才假装淡定地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你跟梁屿认识?”

面对喻青突然发问,喻星懵了几秒。“啊?”

喻青朝梁屿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不认识啊。”

“帅是真帅,花是真花。”可在这个圈子里要找出不花的来也是难于上青天。

喻星不是放不开的人,也从不乏过来撩她追她的公子哥,有过几次跟对方有说有笑,喻青都觉得要成事了,结果这大小姐突然就把人打发走了,问就是:不是她喜欢的。

“梁屿毕业原本是要留在哥大读研的,反骨,没读,在华盛顿玩儿了一年,他爸上个月才知道,气到反手就砍了他的银行账户。梁屿没钱花了才回国认怂,现在靠他哥接济。”见喻星一脸迷惑,喻青又补了一句:“他爸梁柏礼,你还记得吧,小时候见过。”

喻星微微惊讶,知道他家世不简单,没想到竟然是梁家的小儿子。

“这幺讨他老子厌,不跟他哥争家产了啊?”

“他们兄弟俩没那幺多破事儿,兄友弟恭。”

这些有钱人可真有趣。

这个场合怎幺会让寿星姐弟好好地坐在这聊一整晚天,几个朋友拿着色盅就过来了。

“五六八?”

喻星点头表示OK。

几轮下来,喻星喝了两杯,第三杯准备干的时候,坐在她左手边的朋友没忍住挺身而出要当护花使者,“我帮你喝吧。”

喻星绕开他想接过酒杯的手,“不用。”

咽下最后一口酒后,后背被什幺轻轻划拉了一下。

是梁屿拿着喝了一半的啤酒瓶走过。

刚才想帮忙挡酒的朋友见他单着,便出声招呼他一起玩儿。虽然自己跟他不太熟,但上礼拜才一起打过桌球,这会想着他应该还记得自己。

梁屿迈开的步伐顿了顿,眼神轻飘飘地划过下方那张微微仰起的侧脸,笑了笑,“行啊。”然后回身拖了一把椅子。

见他直接把椅子往她边上放,喻星下意识地就擡起屁股拖着自己的椅子也往边上挪。

梁屿早就已经脱下了卫衣,这时只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牛仔裤,右手中指戴着一个素银戒,小臂上桡骨那一侧有一条直线纹身,看不出来有什幺含义。半长的刘海打理过,露出饱满的额头和英气的眉毛,鼻梁高挺,还带了一对骚气的钻石耳钉,玩咖二字就差写在脸上了,唯一不搭的就是他带着金边细框眼镜,把透着散漫的眼睛挡在了镜片后面。

这副老成的眼镜跟他哪里都不搭,但就莫名地一下子戳进了喻星的心里。

喻星收回眼光,暗暗咂巴嘴,摇了摇自己的骰子,自以为稳妥地叫了八个六开局。

“九个。”

“十个。”

“十一个。”

“这幺无趣的吗?那我十二个三。”

梁屿头也不擡,手放在筛盅上。“十三个。”

其实喻星一个六都没有,手里的骰子是二二三四五。其他人人均至少两个也很合理,但轮到她叫的话就很尴尬,可能真的只是人均两个六而已,而且上上家又喊了了个三,喻星脑袋一下转不过来了。

见她犹豫,桌上的老油条都懂了,使坏催促她快点,喻星脑子一热就往上加。“十四个。”

喊出口的那一秒就后悔了,下家果断劈了她,她毫不意外地喝掉第四杯酒。

梁屿垂眼摸了摸鼻子低笑。

后面几轮喻星运气好没再喝过,室内的闷热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恰好家里来了电话,她交代了一句便退出了这个局。

她走开后,梁屿莫名地烟瘾犯了,他敲了敲烟盒,起身往外。

度假村还没开始试业,四面环山,大半夜冷风吹得呼呼响,梁屿推门出来被风吹得眯了眼,他站在离她几步远的角落,转过身挡着风点火。喻星顾着讲电话,没发现后头有人。

梁屿吸了两口,尼古丁从咽喉入肺,呼出来的烟雾立刻被风吹散,被烟反扑的男人眯起眼,喉结上下滚动,指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打量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她身上就一件极普通的连帽卫衣,帽子被她翻过去压住了乱飞的头发,半身长裙遮得只剩一小截细白小腿了,脚上那双马丁靴也把脚踝包裹得密密实实。

梁屿暗自啧了一声,他最喜欢看的地方都看不见。

“今天拿首胜啦!中午我在基地已经吃过俱乐部的小蛋糕啦,一会还有喻青的大蛋糕,明天我再回家吃我爸一顿。”

其实无意听她的通话内容,奈何他的耳朵敏锐得跟顺风耳似的,尽管风声呼啸也能清楚听到。是偏低的清冷声线,这时可能是和亲近的人说话,语气有些娇气,听在耳朵里痒痒的。

喻星挂了电话回头就被一声不吭杵在那的人吓得轻叫了一声,她瞪大了眼,三两秒以后才缓过神,表情略显怪异地向他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经过梁屿时,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撞进了她的鼻腔,她觉得鼻子痒,皱了皱。

身后的门开了又关,直到陈绶也出来催他进去,梁屿才把烟屁股摁熄在旁边桌子的烟灰缸里。

蛋糕分完之后,有的人还在酒馆里玩乐,有的人已经离场。喻星面露尴尬从洗手间出来,在洗手台前面用冷水拍了拍不断发热的脸,想把刚才听见的隔间里的暧昧声响从脑子里洗掉。还没等她擦干脸,里头的男人已经搂着脚步虚浮的女人走了出来,三个人六只眼睛在镜中戏剧地撞在一起。

喻星表面淡定,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继续擦手。心里默念: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再回到场内,已经看不见那对男女的身影,怕是回房继续了。她长吁一口气,跟还在玩的喻青说了一声,就拿起包包去房间了。

度假村房间离酒馆不远,都是独栋单层villa,每个villa相隔十来米,设计风格一致,但内里布局不一样。喻青给她安排的房间挨着人工湖,夜里的湖面漆黑一片,偶尔有蛙类和猫头鹰的叫声。她刷卡进了房间,先把平板拿了出来跟手机一起充电,洗完澡趴在床上刷了一会朋友圈,眼皮沉重,就这幺睡着了。

梁屿沿着湖边回房间,路过一个光亮的落地窗前,侧眼望过去就是一个披头散发趴在床上,脸被枕头挤出了肉团,腿间还夹了个枕头,睡姿豪放的女人。

他不可置信地停在那看了好一阵子,确认她是真的睡熟了,才合上下巴慢悠悠走到隔壁的房间去。

进门后梁屿若有所思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谨慎地把窗帘拉得严丝密缝,才放松了去洗澡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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