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的房间。
她弯起膝盖坐在他身旁,手按着放在一旁的兔子布偶的脖子。
望着他的眼神给人一种宁静、轻盈的凝滞感。
清醒之后,她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
吹来的微风时而拂过静止的发丝,时而停下脚步,止住流动。
在水中放入染血的玫瑰,鱼缸里的水会被沉入水底的花朵染红。
月光照不亮底部的深红和逐渐溶进水中的浅红。
手掌上沾到的血和自己的没什么不同,一旦流出体外就会变得冰冷。
在深夜看着他从紧张状态下稳住情绪、有了逐渐入眠的迹象,她才跟着睡着。
两人抱在一起的时间有多长,不用说明。
现在的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一点,脸在沉默中微微泛红。
为了逃避现实,她拉动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毯子,趴在布料上。
被她这样的小动作吵醒,他只觉得心情被周围残留的湿气和她的躁动打乱了。
她用后脑勺对着他,衣服的布料和贴到他脸侧的发丝弄得他有点痒。
滑过脸颊的感觉像一丝一丝的缎带,只是又多了绒毛一样的触感。
靠得太近,鲜血微甜的气息如凝聚的糖丝般浓得化不开却尝不腻。
阳光照不进来,但毕竟是早上。
在白天醒来的感觉并不美好,他揉着眼睛,不耐烦的语气带着一点睡意。
「妳要睡就睡,不要乱动。」
「早餐呢?还有被子...」
「睡到开始说蠢话了啊。」
(凌晨三点才睡,我也没办法...)
不爱熬夜的她在凌晨清醒都没什么好事。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连地毯的品质都很不错。
直接睡在地板上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
自从躺过软硬适中又舒服的床之后,她就再也不想往许久不曾清扫的水泥地面躺了。
正打算在早餐前多睡一下,肩膀附近就有个冰凉的东西贴了过来。
盖住脖颈的头发被他拨开,滑落到背后,到这里还不至于让她起疑。
直到腰被搂住,身体之间贴得毫无缝隙,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他冰凉的手指又再次贴上她的肌肤,缓慢地伸到她略微宽松的领口,把衣领拉到肩膀。
「你怎么突然摸我?」
湿润的舌尖像是要代替他的回答,从容地舔舐着,滑过她的脖颈。
被趴在肩膀上的他仰望着,就算已经把手放到他身上也会对要不要伸手推开他感到迟疑。
在这种状况下碰他,很不习惯。
「晚一点再吸,可以吗?」
不想被他注意到自己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她又闭上了眼睛,但他靠得这么近...
眼皮若有似无的颤动、身体因为无法动弹而僵硬、时快时慢的呼吸。
还有轻微的颤抖和贴近自己时的紧张感,他全都感觉得到。
「看来我不用担心妳太吵了。」
獠牙还没抵上去,她就察觉了他的意图。
他搂住她的腰,发现阻止她逃跑比他想的还简单。
这让他起了一点捉弄的心思,嘴唇贴向她的锁骨附近。
不用贴到耳边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妳只有在这种时候会害怕呢。」
「会痛的话,你不会怕吗?」
不小心碰到他也能看到他激动的反应。
弄痛他的话,他会对她生气吧。
但他不知道她在烦恼什么。
受伤就受伤了,不爽就去对弄伤自己的人下手。
所以他不觉得害怕,只知道担心太多并没有任何好处。
更何况能伤到他的人不多,他也不会傻到整天出事。
「不过,对人类来说,一点伤害都能造成疼痛、留下伤痕,真是可怜。」
他的心情好到她开始担心了,语气暧昧的同时还能把她的腰扣那么紧。
明明昨天他那么难过,连她都觉得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郁闷了。
平常不会那么依赖自己,为什么只有雨天会突然低落成那样。
还在思考,没做好心理准备,他就突然咬了过来。
「等一下...」
被咬的地方传来的热度和疼痛中断了她的思考。
有他吸吮鲜血的声音和呼吸时的喘息分散注意力,她也不是忍不了。
「嗯...这里也要...留下我的咬痕...」
獠牙咬的位置又更靠近左胸,她痛得瞇起了眼,身体无力地靠着他。
抓紧他衣服的指尖在他的背上游移,想找到能抓住的支撑点。
不只被他咬住的地方,全身都因为紧张感而燥热。
「这样,就算我睡着了,妳也没办法跑到别的地方去。」
他的语气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悲伤。
贫血的晕眩让她无法再进一步思考。
她不明白,为什么像这样贴着冰冷的他也会热得难受。
以为会再继续,他却满足地舔掉咬痕附近的血,表情逐渐放松下来。
大概是白天嗜睡的习性影响,他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我也好累...可是饿到睡不着。)
她无奈伸出手,像找眼镜一样,在枕头附近摸索着松掉的发饰。
没戴发饰,有一些过长的头发会固定不住,外表会更没精神。
最后是在他的手边找到发饰的,连自认睡相不差的她都有点意外。
把发饰套在手上后,她再次看向依然熟睡着的他。
感觉他的唇瓣上沾着血也不会难看。
不过...
(还是沾着蛋糕的鲜奶油比较好。)
瞄了一眼窗外,又下起了毛毛雨。
但是靠她的力气是搬不动他的,硬是吵醒他也不好。
陷入两难的她躺回他身边。
闭上双眼,想起遇到修的时候发生的事。
他对自己说的话和当时的情景还很清晰地留在脑海里。
那时,她因为天气转凉的寒意而漫步在走廊上。
至少还有机会遇到可以说点话的人,多少能安心一点。
印象中,她走了很久都没遇到谁,直到从脚尖传来的触感让她看向地面。
在她看清楚是谁之前,对方就先开口了。
「妳踢到的是我的膝盖。」
认出是谁的声音后,她停下脚步,知道对方不会做什么让她想跑的事。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修正靠在墙边休息。
从他伸出的双脚平放在地面的样子来看...
似乎是她行走时擡起了脚尖却因为没留意到他而碰到了他的膝盖。
(还好我穿的鞋子是软的。)
鞋面上的毛球柔软又蓬松,从毛球的头顶延伸出来的兔耳不会碰到地面。
以她踩上去的力道和他白天的睡意,应该不至于吵醒他才对。
「刚才不小心踢到你,应该不会很痛吧?」
在她觉得他是想讨到赔偿和依然存在的寒意而犹豫该不该离开之前...
他的头擡了起来,稍微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对某种味道困惑。
这让会在意身上有什么味道的她更迟疑了。
「有哪里奇怪吗?」
但他立刻想通并恢复平静,没有提起他,察觉到什么,直接换了个话题。
「你能忍受那个麻烦的家伙吗?」
要说麻烦的话,她觉得每个人都多少有一点(包含她自己)。
所以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他是在说哪一个。
「声音特别大声又会摔东西的那个。」
(好像不只一个。)
他大概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所以多加了一句。
「算了...就是最常跟妳待在一起的。」
「奏?嗯...还可以。」
「妳应该不是闲着没事做才照顾他吧?」
「不是。」
用那种心态会吃亏,她是知道的。
而且,不想让他感觉到被敷衍。
「我不讨厌照顾别人。」
「看起来不像,迟钝的家伙要改掉那种个性...谁知道要花多久。」
他从容地打了个呵欠,不管结果怎样都不打算干涉太多。
而她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要改掉什么、要怎么做。
无法反驳,她动摇的同时异常地冷静。
确实不太能接受有时候会不顾虑她的心情,还需要她一直付出的类型。
可是,现在得到的亲密感比以往多很多,比起什么依靠都没有...
「想太多也没用,反正妳管不住他,他也只是会继续那样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提到他?」
既然他也知道都一样,还有什么理由让他想跟她说这些。
「至少还有一个人会管,多少可以安静一点。」
「但是现在是妳到处走来走去,看了就烦。」
(我有那么烦吗?)
她毫无自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半夜不睡就算了,还跑出来乱晃,比缩在房里的那家伙还烦。」
「那我回去睡了,晚安。」
她不知道他最后提到的是谁。
但是听他说完这些话,她也比较睡得着了。
再继续打扰他、让他抱怨,会过意不去。
多待一下也说不了什么,还不如干脆一点地离开。
现在想起那些事,她还是能放心,甚至因此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之前不知道会缩在房间里的是谁。
知道了之后,很庆幸自己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