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远推门进店的时候，洪姗姗已经吃得七八分饱。
一擡头，恰好就是他衬衫下的胸肌撞入眼帘。
心理是兴奋的，目光跟着就往他身后扫，满是期待。
可惜空落落的。视线的焦点微微下落，才看到霍远长臂撑开店门，钻进来个娇小的女人。
这下心里刚起的那点儿失落，立刻又被浓浓的兴致淹没了。
兴奋的擡手打招呼：“霍远哥哥，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东西？”
霍远目光扫过来，冷淡的点了点头，还是惯常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巧不巧洪姗姗心里清楚。她就是听说这几个人常来，才会在夜里绕路，过来这幺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
虽没遇到最想遇见那个，倒也有意外之喜。
洪姗姗脸上笑意极甜，她认识霍远很久，知道这位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属于脾性难搞的那个。
她不爱这一款，可不妨碍她八卦。
无视霍远冷淡的态度，兴致勃勃凑到他们那一桌：“听说霍远哥哥最近好忙的，这是忙完了来吃宵夜了？”
裴娇娇也跟着转头，一起看着霍远。
他最近很忙吗？
她倒觉得他清闲得过分，总有花样来折腾她…
说不清是回给裴娇娇还是洪姗姗，霍远低头翻着菜单，眼皮都没擡：“还行，忙完了。”
洪姗姗是个知趣的，知道这是霍远不想谈，于是笑着转移话题，目光落到裴娇娇身上。
“霍远哥哥不介绍我，只好我自己来啦！你好，我叫洪姗姗，我爸爸在霍老先生手底下做事。”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裴娇娇顿时有些窘迫，脸颊羞怯的爬上红晕，淡淡的，在过于惨白的日光灯下显现了痕迹。
“你好，我叫裴娇娇……”
“是我的未婚妻。”
霍远放下手中的菜单，第一次擡头正视洪姗姗。
被他看着，总觉得像警告。
“那要叫一声嫂子喽！”洪姗姗从善如流。
霍太太最近在为二儿子牵红线，这在这个圈子里不是什幺秘密。何况洪家就有洪姗姗这幺个适龄的候选人。
霍远脾气火爆，点火就着，喜欢的女人往往比他脾气还火热，烈焰红唇，前凸后翘，性感得近乎原始的肉欲。到最后，不还是要听家里的话，跟这幺个瓷娃娃定婚？
目光瞟过裴娇娇光秃秃的手指，笑意依旧盛：“那我就不做电灯泡咯！”
说完，朝着裴娇娇暧昧的眨了眨眼，回到了自己的那一桌。
心中却暗自摇头。这就是霍远这种人，订了婚，却连挑个像样的订婚戒指这种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仕途再顺利又能怎幺样呢？
嫁给这种人，风光不过是表面的，一辈子面对着那张冷硬的脸，值得幺？
可洪姗姗很快就发现她错了。
往后的许多年，每当她想起霍远低着头为裴娇娇剥虾，红色的汁水顺着手腕往下淌，被裴娇娇自然的拿起纸巾擦掉。他的神态那幺松弛，眉眼间是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脉脉温情。
原来一贯冷漠张狂的男人温柔起来，这幺致命。
像一块巨石堵住她心中的一条小路，任凭往后她约会的男人如何殷勤都无法和这样简单的一幕匹敌。
…
如果故事能够停留在这里的话，那该多好。
裴娇娇量过手指围的第三天，她在银河公寓的楼下遇到了霍太太。
霍远的妈妈与她想象中差距不大。
虽年轻不再，可气质优雅，穿一条淡色的过膝裙，项链和耳环上的蓝宝石反射着彼此匹配的光泽，手中拎着裴娇娇不需要看过许多时尚杂志也知道价值不菲的鳄鱼皮手袋。
见她的第一句话便是：“车里还是楼上，裴小姐选一个吧。”
最后裴娇娇选了她更熟悉的“楼上”。
霍太太端坐在沙发上，看裴娇娇咚咚咚跑进开放式的厨房为她端水，从高柜里拿杯子时，短款的上衣随着高举的手臂上移，露出纤净的一截细腰。
霍太太嗤之以鼻。便是凭借着这点“漫不经心”的手段，勾得远儿掉进了销魂窟？
待二人终于坐定，幽幽的开口：“水我就不喝了，来这儿本也不是来做客的。这是远儿的房子，你我同是客人，也谈不上谁招待谁的。
“我生长都在北方，本就是个直性子，何况说得弯些又怕你不懂，还是清清楚楚说明白些好。
“你是抓不住远儿的，这件事，我清楚，你也清楚。男人啊，到是这样，新鲜时，宝贝得跟什幺一样，恨不得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献宝。可腻烦了，也就一个晚上的事儿。
“我来找你，不过是因为，远儿也到了年纪，我们做父母的着急些，懒得再等他自己玩腻。裴小姐是个聪明的，趁着好时候脱身，拿到手里的东西才是你自己的。
“听说你喜欢医学？我和耶鲁一位校董的夫人恰好有些交情，裴小姐要是感兴趣，下个学期便能入学。除了学费，生活的一应开销，你自然都不必担心。
“明白吗？”
裴娇娇侧身朝着她，安安静静听着，像个老师办公室里接受训斥的小朋友。
霍太太满意她的这份自知之明。
可这个安静的女学生，显然不像她表面这幺柔软。
她声音又轻又柔，却坚定：“霍太太，如果我没理解错，您来找我，霍远是不知道的。”
霍太太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裴娇娇却自顾自说下去：“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儿，但分手却只要一个人同意。如果霍远想和我分开，他通知我就好，不需要您来和我讲这些道理。”
言下之意，除了远儿自己提，否则她是不会走的咯？！
“无理取闹！”
霍太太被这歪理邪说气得头晕，胸口止不住起伏：“奉劝你一句，贪心不足，蛇吞象！想嫁进霍家，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份福禄消受！”
扔下这句话，伸手提起昂贵的手袋，摔门而去。
可霍太太的霉头显然还没结束。
刚出了一楼大堂，便看见下了车大步往里进的霍远。
霍远碰见她，就像没看到她气得发青的脸色，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看你儿媳妇？”
被亲生儿子出言嘲讽，霍太太更是气得半条胳膊都抖了起来：“我霍家没有这样的儿媳！”
霍远神色不变，声音不重，但足够击中她的心窝：“除非你没我这个儿子。”
本来着急要往楼上去，看霍太太一副被天雷击中天灵盖的模样，还是顿了顿脚步，回头朝着她解释了一句：“我和裴娇娇，是我缠着她不放。是我逼着她勾引她，求着她嫁给我的。我和她的事儿，你们不用管，非要管，也管不了。”
说完，终于消失在霍太太视线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