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们树精寿命长,自然是要找个舒适的法子生活下去,否则这一天天,多难熬。”
“你这幺倒是很通透,想是你父母亲将你教授的好。”蛇温和地说。
“不是,我是孤女,”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便问他:“你不知道吗?童棕族多是无母寡父的。我生来便只得我一棵。”
“怎会这样?那你一棵小树苗如何长大的?”他蹙起眉头问。
这又什幺好蹙眉的呢?
“没有原由,这就是童棕。我一棵树苗自然是晒日月光辉,食朝露晚霭生长的。虽没双亲,但娘亲生前将我托付给了地精照看和浇水,所以我还是生长得很不错的。”
蛇没有说话,目光柔和了不少,似是想起了什幺,呆呆的,又有些许的黯然。
“别说这个了!”我笑对他,连忙岔开话题:“若你下次来,亦可带上冰镇的浊酒。天热吃凉酒,亦是一番风趣。”
他点点头。
“不过说来也奇怪,寻常钰池入夏后温度便陡升,烫到能煮鸡卵。不知怎的今夜池水温度如此适宜,和春冬一般。”
“我体质属阴,鳞片亦是冰冷,或是给池子降了温罢。”
“竟是如此,那你夏季一定很舒适,不必避暑,只要抱住自己的尾巴就好,”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蛇一片默然,不愿与我再话般闭拢双眼。
池水虽不烫,泡了这许久熏熏然也觉得有股热在皮肤内涌动,额头也密密结了一层湿,一摸是凉的,更像是汗。
他这时让我看看掌上伤口如何,我才想起自己被刮伤,忙从温泉中将手探出,已经浸得发红,尤其是掌根那处,被烛烫般的灼痛从里面鼓胀着,原本是伤口的地方,现只留两三条细细的嫩白——新肉的颜色。
“竟已愈合了,”我将手握紧又松开,翻来覆去地察看,好像观察一只陌生的手:“以往来钰池也不见得疗效如此快,神奇。”
“是血。”
“血?”
“嗯,我的血,”蛇缓缓说道,没有睁开眼:“泡了之后你今夜会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后,你试着内查修为,应是会有涨幅。”
“原来蛇血这幺厉害......”我说得极慢,呆呆地想,这位修为能力都在我之上,连血都比我珍贵有用得多,我的血连能否做成口嚼糖都不知。
方才吞入肚里的那几口池水又翻上喉头,涩涩的。
“蛇血如此珍贵,那蛇君,你是不是生活很艰辛,须东躲西藏的,毕竟连一棵桃树都......”
“不是。”
我从迷惶中擡头看他,眼前忽又涌上白雾,没之前那样浓,若隐若现可见人影。一阵水声,他站起身,池水陡如豆珠哗然滚落。水声中,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是龙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