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刘媛的说法,手机已经成功送出了,然而新九还是隔了一天才收到短信,在此期间最困难的,当然是按住江楚楚欲打电话和狂发短信的手。
“ 新九,楚楚,你们还好吗?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从家里出去一段时间?但是不能跟爸妈撕破脸,也不能让他们担心。我不能玩失踪。” -----这是李赦容发出的第一条短信。
这一条编辑完在她手里待了十分钟,才终于发送了出去,李赦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为何,她的人生忽然变成了一节脱轨的火车,有一天,她竟然会觉得家里是让她如坐针毡的地方,她竟然要借助外人的力量逃离。
过了一会儿,新九发来很长一段详细的安排,语言克制简练,把所有事情都说了清楚,而且只有一条,一定是为了照顾她,不让她有需要经常看手机从而暴露。李赦容手心渗出了汗。
这一天晚上,刘媛就来了,而且不止她一个,浩浩荡荡还有另外三个人,分别是萧颂,陈倩倩和简璐,全是她们班成绩最好的几个女孩儿。
“ 叔叔好,阿姨好!” 几个女孩儿叽叽喳喳进了客厅,很快大大小小的作业本把桌子全铺满了。
荀惠珍忙着给几个女孩切西瓜,倒水,李赦容拿了自己那一打作业出来,大家都很认真,讨论习题讨论得热火朝天。荀惠珍虽然这些天都在喝李赦容怄气,冷战,但还是竖着耳朵听,越听越羞愧,现在高中生学的这些个东西,对她来说就跟天书一样,如果要靠她和李重这两个学文科的家长来辅导孩子,根本异想天开。仔细想想她也确实很幸运,家里两个孩子学习都不要大人操心的,就连课外班,家教都没上过,比起同龄人家的孩子,不知道省了多少钱多少力气。
虽然女儿很犟,不肯说实话,但明显对于学习还是极为上心的,她只要肯学,考进了好大学,什幺世面见不到?到时候身边围绕的都是全国最优秀的男孩子,那个小流氓很快就会被她抛诸脑后。想到这一点,荀惠珍心里稍微放心了些许。
这几个同学里,只有刘媛是知道情况的,其他几个同学是真的来学习的。
“ 阿姨,我看李赦容病刚好,外面太热了,让她去咱们家太辛苦了,我们过来就行了。” 刘媛的一张嘴跟抹了油一样。
“ 就是就是。” 其他几个女生也懂事地附和着。
这样的学习小组又陆续进行了三天,一切都顺利成章,刘媛看时机成熟,决定收网,开始在桌子上聊起高考夏令营的事情。
“ 都说了,是在外国语学校的校舍里办,包吃住,十五天封闭式学习。有出卷的老师教课。” 刘媛道。
“ 哪个学校都不让补,怎幺他们不怕查?” 陈倩倩道。
“ 哎,外国语学校是私立嘛!公立不让补,私立就管不了了!我爸让我一定要去,他托关系还能再搞几个人进去,你们快点决定呀,晚了就没位置了。” 刘媛道。
几个女孩又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会儿,刘媛问荀惠珍:“ 阿姨,我爸要我去外国语学校的那个高考夏令营,李赦容去吗?去吧! 里面据说有两个出卷老师呢!”
“ 但贵是贵的,十五天要两万多块。”
李赦容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忽然开口说:“ 妈,我要去。”
“ 也就十五天,两万多,但为了高考是值得的,我这辈子也就考一次。”
荀惠珍听了,明白这个道理,两万多对他们家来说也没啥,这点钱,为了孩子高考,该拿的。她说:“ 媛媛啊,我能不能跟你爸聊两句。”
荀惠珍和刘媛她爸聊了二十分钟,交换了一些高考生家长最关心的事情,电话放下,她就同意了。
又熬了几天,行李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出发当天,刘媛爸爸开着车带了刘媛,再接上李赦容,就出发了。荀惠珍没办法,只能把手机还给李赦容,叮嘱了两句,心里暗暗祈祷女儿回来后,家人关系能缓和一点,她一边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一边又觉得为人父母有时候就是得狠心。
李赦容和刘媛顺利入住了外国语学校,还没正式开始上课,只是熟悉一下住宿和学习的环境,李赦容进了两人间,刚想把行李摊开来,刘媛就说:“ 别动,不然晚上还要重新打包回去。”
“啊?” 李赦容没反应过来。
刘媛两眼一翻,仿佛眼前杵着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她说,”手机拿出来,给你妈拨个视频电话。”
李赦容只能照做。
接通了,屏幕里是整洁的宿舍,还有两个女孩的大头,刘媛冲着荀惠珍招招手:“ 阿姨,我们一切顺利,已经在宿舍了,今晚收拾收拾,明天就是密集式上课了。”
“ 哦!你们两个小朋友要好好照顾自己呀,媛媛,我们家容容这些天麻烦你了,你们要多吃东西,保证营养,好吗?食堂菜不好吃也不要挑事,好吗?”
“ 阿姨放心吧,我们两个都是大人了。对了阿姨,今晚老师就要来没收手机了,我们手机都由老师统一保管。你到时候加一下老师,老师会发一些我们的学习进度。我们可能下一次给您打电话是结束的时候了!” 刘媛说得煞有介事。
荀惠珍不疑有他,家长总是盲目相信“别人家那个学习好的孩子”,这是通病,万试万灵。
当晚,刚过六点,外国语学校里就低调地驶进来一辆豪车,老师面无表情地来叫李赦容拎行李下楼。
“ 拜拜,十五天后见。” 刘媛朝李赦容挥挥手。
李赦容忐忑地走到了停车场,从车子里炮弹似地冲出来一个人,大力扑过来,一把搂住了她:“ 我可算见到你了!我担心死你了!” 正是江楚楚。
江嵃走下车,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静静地看着,没有插嘴两个女孩的“重逢”,目光甚至有些冷。
这被他掩藏得很好的冷意,还是被李赦容敏感地捕捉到了。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江嵃竟然亲自来接,想必是被江楚楚烦得不行才来的吧?
然而她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惦记了很多天,却一直没机会问出口的话:“ 江,江大哥,你的伤好些了吗?”
江嵃擡起眼,似乎想确定她的心思,“ 挂心了。小伤,没有大碍。”
“ 那,那就好,江大哥,我想说,谢谢你那天保护我。”
“ 哪里话,是我连累了你才对。” 江嵃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李赦容拖着行李靠近,他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拉杆箱,将行李放在了后车厢。
车在夜色里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