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的来临只是一瞬。
地面剧烈晃动,晏秋心以为是自己贫血了,头晕的站都站不稳,渐渐传来孩子的惊呼,有人哭了起来。
不远处的那幢破旧教学楼,像是末日电影里那样,轰然倒塌,瓦砾堆上尘土四起。
晏秋心终于反应过来了,是地震!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崭新的书包,她面前的小姑娘受了惊吓,扑到她怀里开始哭。
操场上一起站着的校长和老师,手都在抖。
如果不是晏秋心来这里捐赠物资,如果校长没有把全部师生带到操场上,如果不是晏秋心昨天身体不舒服,把日期推到今天......
女校长用看菩萨的眼神注视着晏秋心,她无意间救了全体师生。
话说回来,这所希望小学,也是晏秋心捐赠的,定时打钱资助,小到鞋袜内衣卫生棉,大到图书馆教学楼扩建,都是她出的钱。
晏秋心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也止不住的发抖。
她刚刚和死亡擦肩而过。
如果女校长没有提议把全体师生带到操场,如果她坚持不打扰学习进度进了那幢旧的教学楼,她现在已经在瓦砾下面了......
地面剧烈的震动持续了大约十分钟,余震还在继续。
信号已经彻底断了。
女校长和老师在安抚哭泣的孩子,校园外的骚动和哭声也渐渐传来。
村长是第一个冲进来学校的,灰头土脸的,胳膊已经受了伤,脚上的鞋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脚上都是血,看到操场上毫发无伤的师生,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孩子没事就好......”
说完,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掉。
“好多人没逃出来......楼突然就塌了......根本来不及跑......好多人......”
晏秋心看着地上哭的悲伤的中年男人,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她慌忙去问旁边的女校长:“所有人都出来了吗?所有人都安全了吗?所有孩子都在这里了吗?”
女校长颤抖的手紧握着她的手,“孩子们都在这里了,下来之后,我清点过的。”
地上坐着的村长爬了起来,抹了抹眼泪,“路肯定断了,通讯站也坏了,外面的救援不知道多久进来,我先去组织村民自救。”
自言自语的说完,扭头看向女校长:“孩子们就交给你了,等会儿村委会来人通知避难地点。”
晏秋心把怀里的小姑娘交给了女校长,毛遂自荐跟上了村长:“我学过急救知识,我跟您一起去吧,有什幺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跟我说。”
村长不知道想起了什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声音哽咽:“我知道你,你是大明星,谢谢你,你是好人,谢谢你......”
晏秋心看着他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眼泪也不自觉流了下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哭。
隔壁的中学并没有这幺幸运,附近几个村子没有高中,只有这个村子有一所高中,聚集了附近好几个村子近两千名的学生,外加一百多名教职工。
晏秋心到的时候,中学的张校长正指挥着老师自救。
为了确认伤亡情况,全体老师分为了三组:引导疏散组、班主任清点人数组、搜救组。
晏秋心来帮忙,张校长也怕她出事,把她分到了引导疏散组。
晏秋心主动请缨,要跟着校长亲自去搜救被困学生,余震还在继续,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张校长看着她坚毅的目光,相信她是真心的,拗不过她,同意了。
晏秋心并不是很愿意回忆起那段经历,搜救废墟里的人,像是和时间赛跑,和死神抢人,她挖出过残缺的肢体,血肉模糊,还有一个女孩在她怀里断了气,确认死亡......
她连悲伤流泪的时间都没有,夜间下起了雨,张校长和几个老师要去街上找物资,她想起来自己的那一车物资,有几箱水和泡面是司机买来路上吃的。
学生家长们生死未卜,小学的孩子没有自保能力,村长提议把小孩子转移到中学那里,一起照应。
晏秋心跟着张校长好不容易找来了几捆油布搭起了简易帐篷,他们的食物只有几箱水和泡面,还是晏秋心带来的。
里面还有受伤的同学,晏秋心和张校长都觉得需要节省食物和水。
靠山吃山,男同学自愿的去捡柴火找水源,女同学就挖土豆做饭,食物分到每个班的时候,少得可怜,男生让女生先吃,女生让小孩子先吃,小孩子让受伤的人先吃,一包泡面七八个人分,等待着外界的救援。
离得近的学生家长陆续赶来把孩子带走,还有许多学生的家长未能赶来,有的是因为路途遥远,有的或许已经遇害......
张校长说是去幼儿园接女儿,最后只抱回来了女儿的遗体,他的妻子连遗体都没有找到。
晏秋心看着他亲手掩埋了自己的女儿,又忍着巨大的悲痛,回到学校继续组织学生的自救工作。
所有的一切,在死生跟前,都渺小的不值一提。
她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还有张校长悲痛又沉毅的目光,忽然明白了什幺是“大爱无情”。
去掉情感里所有的细枝末节,痛苦的理清生命的脉络,他看似无情,但他怀揣着大爱。
晏秋心连哭都不想哭了,她如今仿若涅槃新生。
她再也不会轻易地死,她不仅要活,还要好好的活。
因为在她脚下的土地里,是无数想活的人,可能因为等不到救援就此永远的沉睡。
生命如此脆弱,生命又如此顽强。
既然有勇气死,那不妨好好的活。
震后八小时,余震不断。
好消息是村子附近的一支驻扎部队已经到达,展开了更专业的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