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先长高再说

贺一容只对着贺毅林才敢显出些这个年纪小女孩该有的心性。

虽然交流少,但整个暑假与这位擡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少也生出些熟悉感。

偏贺毅林又是个平日里一棍子打不出三句话的人。

贺一容跟在他后面,因为心虚反而更加虚张声势,竟比往日活泼许多。复读机一样的在问:“你在忙什幺?”

得不到回答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继续问。

直到贺毅林不耐烦了,摔上冰箱门回头盯着她,想揪着这丫头的头看看她今天是吃错了什幺药。看贺毅林气鼓鼓的又不敢发作,贺一容才低着头抿嘴,露出嘴角浅浅梨涡来。

贺毅阳适时回来,贺一容赶紧又端起乖巧可爱的妹妹模样,安安静静待在一旁降低存在感。

贺毅林以极慢的速度转动着脑袋,嘴巴无声张了张。

这个丫头变脸倒是快,在大哥面前的乖觉的像小白兔,却是能胆大包天作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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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一容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特意把外套脱下来。胳膊上包了厚厚的纱布像小馒头似的,很是乍眼。

赵恩宇趴在桌子上往前看,知道贺一容肘上的伤拜他所赐,“喂”了两声贺一容也没理他,自讨没趣回位置上乖乖坐着了。

却是一整天也没再欺负贺一容。

下午第二节课是排球活动,大家自行组队,于瑷瑷拉着贺一容做一队。

她人缘好,很快队伍就成型,还多出一个替补位。

大家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位置,有个女孩主动说:“我来大姨妈了,不想打,我做替补就好了。”

主攻副攻位置很快被确定,于瑷瑷问贺一容:“小容,你打二传行吗?”

贺一容腼腆笑着:“可以,但我不太会打。”

有个个子小小的姑娘盯着贺一容看,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有梨涡唉,好可爱。”

大家都盯着贺一容瞧,仔细端详着这位大院里的转学生,贺一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甜甜笑着。

抽签后贺一容她们与一队身高明显高于她们的六人队伍比赛。

于瑷瑷小声说了句:“晦气。”

贺一容不解,遥遥看过去只见一个腿长手长的女孩领头,扎着高高紧紧的马尾,没有穿校服,穿着短短的上衣,稍微动作一下就露出精瘦的腰。

她周围的女孩子们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还有一个打着唇钉,隔着距离也看得清楚那突兀的光亮。

为首的高个女孩似乎很不屑的看了她们一眼,叉着腰重重地拍打着手里的排球。

贺一容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她们很张扬,根本不会因为成为大家的视线焦点而不安,好像越多人看她们才越开心,可却总喜欢用眼角看人。

她觉得新奇又多看了几眼,却和她们队伍里的一个人撞了眼,那女孩笑着和身边人说什幺,两三个女孩就都朝贺一容看过来。

贺一容不怯,直视着她们扬起一个笑脸。

比赛开始后贺一容这方很明显的处于劣势,一直被压着打。渐渐的对面没有了胜负心,玩闹一样的把球砸过来。

却总是对着贺一容的后排方向。

贺一容勉强连接了好几个球,没多久就觉得手腕处有些酸痛感,似乎手肘上的伤口也因为频繁的动作而被拉扯到,火辣辣的。

球又从中线打来,贺一容和另一个二传都跑去接,却都没接到。贺一容还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

对面大笑起来,那个打着唇钉的女孩大声喊道:“喂,因为你是私生女所以没遗传到你爷爷的英勇吗?”

她声音又尖又细,要刺破耳膜一样锋利。

边上球场上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周围似乎霎时静下来,排球在地面上小幅度跳动几下后终于安静。

贺一容拍拍手站起来,队友们担忧地看向她。

她却一点没生气,向前走两步到网前。情绪平稳,语气淡淡:“我妈妈和爸爸领了证,只是没办婚礼,我不是私生女。”

她直直看向那个带着唇钉的女孩,虽然矮了那人一头,气势却一点不输:“我爷爷当然英勇,不然你今天也不会能在这安稳读书。”

那女孩刚想反驳些什幺,却被遥遥飞来的排球打到背,往前扑到网上,跌坐在地上。

赵恩宇插着裤兜走过来,他个子明明还没有这帮女生高,欺负人却气势丝毫不输。

“我当是什幺玩意,认识几个不上学的混混就当自己当人物了?”

赵恩宇蹲下来,与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女生平视,上下打量她几眼,狠狠地又推了一把。

那女生手肘撑地才没碰到头。这幺多人看着,她屈辱感顿生,恶狠狠地盯着赵恩宇,但却不敢说什幺。

赵恩宇直起身来,啐了一口。

边上球场的江晨也走过来,站在贺一容边上抱臂看着,冷笑一声。

“真是山中无老虎,阿猫阿狗也敢称大王。”

她挽住贺一容的胳膊,“你也敢欺负她?”

这帮女生在外面当大姐大惯了,在学校里从来都是避着军政子弟们走,只敢在普通学生堆里耀武扬威的。

好像不穿校服、走路拽一些、说话声音大一点、不听老师的话、抽烟喝酒、男男女女混成一团就是很厉害的事情。

大概是听说贺一容的私生女身份,竟狂妄起来,觉得贺一容也不算什幺。

私生女罢了。

却忘了就算是私生女,那也是大院里的人,她们也招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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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江晨要拉着贺一容一起走,贺一容为难道:“我哥哥让我坐聂祯的车回去。”

江晨闻言立马皱了眉,“你怎幺敢跟他待一起,他现在好可怕,我都不敢和他说话。”

贺一容笑笑,腹诽着果然不是她一个人这幺觉得。

贺一容在高中部楼下等聂祯时,干脆低头看鞋子,不再管那些人的目光和口哨。

可聂祯今天比昨天下来的更迟,直到人都走光了,鸟叫声都变得悠远,贺一容眼见着斜阳的阴影从教学楼三楼的位置升到四楼。

她努努嘴,心有不满的同时又提醒自己,聂祯不过是看在贺毅林的面上才捎带着自己。

贺一容踢走脚边的一颗石子,想着若是以后和江晨一起回大院可不可以,实在不行坐公车回去也行。她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麻烦。

聂祯走到贺一容身边时她都没发觉,她抿着嘴,表情严肃认真,重复着手腕上擡的动作,像是在练习打排球。

眼神落在她手腕处高高的红肿。

聂祯“嘁”了一声,扔下一句话就走。

贺一容赶紧捡起书包跟着他,走了两步脑子才慢半拍接收到刚刚那句话的信息。

他说“先长高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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