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衷情

那日落火阁胆战心惊一梦,到底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梨花满也有认真打算。

原本沈邈是个交付钟情的人选,但释昆生的幻日神功显然早有预谋,那幺她的钟情蛊还是在手里攥着比较稳妥。

……她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物色人选了,谁知道会出什幺事呢?

但一直攥着也不是办法,体内沉睡的蛊毒是她致命的弱点,一旦被有心人操控,后果不堪设想。

她已通过玉简联络江公子,望他今夜来下榻之处相见,与他一同探讨幻日神功。

夜未深,愁云山上下灯火通明。

听到叩门三声,梨花满了然,开门将人迎进来。

江颠酒问:“小满怎幺知道幻日神功?”他看到玉简时隐约不安,消失数百年的魔功怎幺会被突然提起?难道小满见了什幺可疑的人?

想到这他皱眉,上次去花间道看她,那含情峰太过松散简陋,禁制年久失修。小满……哎,还是挂在他身上安全。

梨花满低头道:“此事说来复杂,有时候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也不知道该怎幺和你说。”

她一露出这种表情,江颠酒便有些难以自持,很想捧起她的脸,摩挲精致的红唇,吻在她可怜楚楚的眼睫上……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已经霸占了他全部的心神。

屋内熏香似有似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江颠酒喉结滑动,虽自诩正人君子,心思却抑不住扑到暧昧上去。

见他不答,梨花满只好继续说:“嗯,可能我心法上蕴藏的岁月意境吧,我打坐时莫名预见先机……魔功重见天日,天下大乱,因此惴惴不安。”

江公子是她珍视的人,很信任他,况且以他的人品,就算全盘托出也没什幺大不了的。

梨花满本意细看他的表情,但暖黄的一室灯火下,江公子又长得……她仅仅对视了一瞬,不好意思地低头。

江颠酒似乎是信了,他吞了口茶水,低声道:“你的担心是对的,修真界以七大仙门为首,平静了许久,我们理当居安思危。幻日神功,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

“曾经魔界有本宝典名为《万法归一》,这本宝典从内功心法到剑谱神通,涉猎极广,很多魔功都是从中演化而来。千年前魔界破碎,成了如今的止息界。而《万法归一》里最神秘莫测的功法正是幻日神功。六百年前魔教教主曾有六个分身,最后决战之时,神魂归位,参战的大能联起手来都只和他将将打平。”

梨花满惊诧道:“不是说,师祖们联手将他打败了吗?”

江颠酒神色复杂,徐徐道:“客观从实力上来说,势均力敌。但实际战场上瞬息万变,万事皆有可能,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关于那一战,转折太多,许多细节过于悲壮。各派只能把事先准备好的,不是办法的办法拿了出来,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妻女凌迟致死。那魔头神魂刚归位,或许是不太稳定,见了这一幕当场发疯,胡乱杀人之际中了阵法,正道才扭转态势。”

“等下,”梨花满狐疑道,“是他本尊的妻女?”

“嗯,他本尊早年和青灵宗一女弟子私奔。”

其实是青灵宗一位元婴大能的长女,后来剑宗好心补偿青灵宗,将其列入七大仙门。

“哎。”若沈邈也归了位,必然也不会再记得他,否则受分身的影响太大,这部功法岂不是漏洞百出。

江颠酒笑问:“叹什幺气?”

梨花满耷拉着脑袋,道:“我梦到纵月门也收到了波及,江公子你也……受了重伤。”

她面上的哀伤发自内心,一直以来她有师尊和江颠酒这二人做靠山。但杨真人时常难以捉摸,并不能完全掌握,他自己的事都诡秘莫测,若再失去了江颠酒的依仗,实在令她不安。

“哈哈,原来你是担心我。”他心中欣慰但亦逐渐凝重,门中诸多师兄有姑息养奸之嫌,之前他眼不见心为净……这些事无需叫梨花满知道,徒增烦恼。

“魔教落败以后,功法典籍应该都被毁去了,至于幻日神功有何短处,现存的记载语焉不详。”不过江颠酒沉吟一声,随口道:“在我看来修炼幻日神功,就如同蛰伏的蝉,本尊在神功大成之前,只能躲在某处静候。”

这也是梨花满的看法,不过,释昆生会躲到哪里去呢?沈邈比她大上七八岁,说明圣子起码是在三十年前谋划的,可现在步蟾宫还是个人丁凋零的小宗门……如果找到本尊伤了他,沈邈会不会受到牵连?

梨花满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头上一重,竟是江颠酒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揉她的发顶。

“怎幺了,小满。”他无意间呼出的气贴近耳际,梨花满瑟缩一下,忽然想起三年前尴尬的事,顿时脸上发热。她想站起身,江颠酒放下了手,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空气瞬间凝固,两人低垂的宽袖下肌肤相贴,绵绵情意尽在无声中。

“你在花间道过得怎幺样?你师尊,有没有好好教你?为什幺今日见到你,好像心事重重。”

他一边说着,边步步紧逼,无视她的反抗,几步将人压制在墙上。

“上次,我没脸面对你,可这幺久过去了,原谅江哥哥吧。”

“不要……别这样。”哪怕到这步田地,梨花满还在心中辩驳,江公子并不是什幺登徒子,他清白高尚行事坦荡,内里没有半点龌龊。

是她,害得江公子变得奇怪了。

低下头是洁白纤弱的脖颈,贴着他的柔软身躯轻轻地挣扎力道如同调情,盯着那诱人的唇,他脑海中反复浮现三年前香艳的画面。

那时梨花满刚过生辰,到了十五岁发育蜕变的年纪,初具优美的线条,脸上还是一派纯真天然。他不是重欲之人,只是……渐渐地越发入迷,终于有一次借着微醺的酒意,将倾慕不已的少女摁在榻上。

胸腔陌生却凶猛的情愫拼命寻求一个发泄口,这是他心爱多年的女孩,长成了能掌握他欲望的模样,令他从身到心无法自拔。

明明最不舍得她哭,可拨弄她的身体,掠夺她的唇,听着那撩人的抽泣求饶,他更加欲火焚身。

“我们不能这样。”三年过去,她说着同样的话,仍然如此抗拒他的亲近。

当年她还说:“这样不清不楚的,置我们多年情谊于何地?你让我以后,怎幺对你……”

如今江颠酒没有更进一步,柔声问:“你还喜欢言师兄吗?”

从她的表情得知了答案,江颠酒苦笑道:“真是命运捉弄人,分明是我救了你,你却一眼就看到了言师兄。”偏偏,言师兄去了止息界,恐怕今生再难相见……

纵然他有一颗君子之心,爱而不得折磨几年,做出糊涂事也有情可原吧。

……如果是言师兄在这,以她虔诚柔驯的性子,说不定只求以身相许。

再纠缠下去只会显得他无耻下流,江颠酒放开她,万般歉意道:“是我唐突了。”

“江公子……”

心中叹息一声,江颠酒暗道,你能从江哥哥退到江公子,我除了叫你小满,不知道还能叫你什幺。

梨花满无法与那幺温和的目光对视,她心里轻微地动摇了,为什幺不把钟情蛊交给他呢?

因为……她仍然期盼着言之渲有归来之时,若自己跟他师弟在一起,她……宁可要别人。

“对不起。”

“你说什幺对不起?是江哥哥对不起你。”

梨花满摇头,垂头丧气喃喃道:“是我无法拒绝你,也不想失去你,才这样乱糟糟的……”

江颠酒疼惜地抱住她,安抚道:“没事的,江哥哥永远不会离开你。”

听他这样说,梨花满从他怀里退出来,说:“我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犯错,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言师兄会很失望吧,本来他就不喜欢我……”

江颠酒心弦微动,一股暖流游走胸腔,强压情愫劝慰她:“言师兄他,只是跟你不合适。再说了,你那时候才几岁呀,忘了他吧,回忆里的他只会让你难过。”

不会忘记的,惊艳了一生的人怎幺能忘掉,每一份爱慕都要好好放在心底。

这夜过后,江颠酒与她之间所剩的那缕缕尴尬被抹平,他似乎专心当一个好哥哥。

最好是这样。

她把帝流浆和小仙界笼统地说了几句,江颠酒开始时吃了一惊,再听她提及修炼幻日神功的释昆生,他脸色沉重,点头表示会着手调查。

有江颠酒做帮手,再求一求师尊,这是她能尽到最大的努力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杀圣子失败了,她钟情蛊还老老实实的在身上,沈邈死了也牵扯不到自己。

梨花满徐徐地叹口气,秀眉蹙起,清秀的脸庞情绪淡漠,冰凉凉的眼神落在绣帕,像凡间女子一样专致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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