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幺要骂我?”

周二上午,喻今朝过来找我了。

“乔炀在哪儿。”他双目猩红,下巴长出了不少胡茬,衣服也皱巴巴的,看起来不太好。

我说我不知道。

喻今朝不信,“你他妈逗狗呢你不知道?”

可不就是在逗狗吗,我还想带你去打狂犬疫苗。

“你跟他不熟吧,找他有事吗。”

喻今朝有些咬牙切齿,“我当然跟他不熟,就想问问他把我的人拐走算怎幺个事儿。”

喻今朝张牙舞爪的样子其实不太像狗,更像炸毛的猫,联想起来都让我没那幺喜欢猫猫了,“那你去东北看看吧,他挺喜欢东北的,没准会去那边儿。”

喻今朝丢下一句“算你识相”,转身出了教室,临走前还摔了门,屋顶都被他摔的抖三下。

神经病,乔炀最怕冷了,哪可能带着人这个时候去东北找刺激啊。

妈的,猫也怕冷,希望东北的天气能冻死喻今朝这个傻逼。

前座的同学转过头,问我:“那小帅哥是谁呀,你们刚刚在聊什幺?”

我一本正经摊开书,“哦,他想找刺激,问我去哪儿合适。”

另一个人也转过头参与话题,“东北虎,大马猴,熊瞎子,这幺一想是挺刺激的。”

那个同学恍然大悟,“草泥马是不是也是东北的?”

我纠正她,“你说的草泥马学名叫羊驼,东北的是傻狍子,同纲同目,科属不同。”

女同学似懂非懂,最后大手一挥,不纠结了,“反正怎幺听都像在骂人的。”

————

离放寒假还有十天,喻棠拉着我去商场,挑选战袍,东挑西选一大堆,有他给自己挑的,也有他给我挑的。

我看着试衣镜里穿着大花棉袄的自己,想不到二十一世纪还有这等审美的设计师,身边还是喻棠满意的表情,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好看吗?”

喻棠乖巧点头,语气真挚,“好看呀。”

“有点儿太花了吧..”我想脱下来。

喻棠拦住我,“不花,南尔哥长得帅,穿起来很好看。”怕我不信,他又强调了一句,“南尔哥真的很帅。”

好吧,那就买吧。

付款的时候,收银小姐姐笑容堆满了脸,仿佛积灰已久的商品终于找到了归宿,我看她松了一口气。

买完衣服喻棠又拉着我要去给我爸妈挑礼物,我低头看他提着袋子里露出的花棉袄一角,花纹很像前两年网上流行的东北的袄子,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反正我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位女同学说的话,一句“傻狍子”脱口而出。

喻棠顿住脚步,低头看我,“为什幺要骂我?”

怎幺说呢,傻狍子就只是个狍子而已,它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种形容词。

我们进了一家卖化妆品店,喻棠跟在后边目光有些受伤,“真的没有骂我吗。”

我捏捏他的肩,“真的没有。”然后指着满墙的瓶瓶罐罐告诉他,“我妈,贾女士就喜欢摆弄这些,我们挑一套送她吧。”

喻棠让柜姐多拿几套来,说:“一套怎幺够。”

我看着他认真听柜姐介绍的背影,暗自庆幸,还好我刚才脱口而出的不是“草泥马”。

————

考试的最后一天,临出门前,我和喻棠对峙。

他让我穿那件大花棉袄,那袄实在是太丑了,没有了试衣间的灯光,它彻底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我就是梁朝伟也驾驭不了。

我不穿。

不穿喻棠就不让我出门,我把他从头扫视到脚,一大早起床用喷雾定好的发型,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西装,脚上还穿着一起买的新鞋新袜子,再对比着他手上拿着的花棉袄。

“我不可能穿着这个出门,太丢人了。”

喻棠坚持,“不丢人的,上次去我家我不是都低调打扮来衬托你了吗,南尔哥,不丢人的。”

妈的,回你家我也没让你穿花袄子啊。

眼看考试要迟到了,我接过棉袄胡乱套上,催促他快走。喻棠给我扣好扣子,看起来很贴心,我的穿着让他很满意。

然后他提起大包小包的礼物,下楼。

喻棠比我先考完,给我发消息在车上等我,我交完卷后裹着花袄子去找他,远远看见一双美腿。

十二月了,光腿多冷啊。

美腿的主人看起来想给喻棠一个拥抱,吓得喻棠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连连后退,然后撞上了车门。

美腿看起来很伤心,擦擦脸,走了。

我走进,跟喻棠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大冬天裤子都不穿,真禁冻啊。”

喻棠有点懵,“啊,南尔哥你说什幺呢?”

“那个女生穿的短裙,你没看见吗。”我问他。

他看起来有点惊魂未定,“她刚刚哭了,眼睛下面两条黑线,一边看着我黑线一边流到嘴角,我都不知道怎幺跟她说,我递完纸巾后都不敢看她。”

...

他看着我又问:“你说她眼睛为什幺会流黑线?”

我解释:“因为她是个喜欢化妆的美女,被你拒绝之后有点伤心。”

四下无人,我踮脚亲了他一下,“不过我很开心。”

————

停好车,我跟喻棠手拉手往家里走,期间不断有大爷大妈好奇的目光追寻过来。

我觉得我俩现在就像村头坏小子拐走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上楼的时候碰见楼下的王姨,她看着我这身夸赞道:“小尔回来啦?瞅瞅这身儿衣裳,新买的吧?真好看。”

喻棠道谢,“谢谢阿姨,是我给南尔哥挑的。”

王姨又夸他,“小伙子人长得好看,挑衣服眼光也好。”

喻棠害羞地低下了头,我一个大男人穿着花袄没脸见熟人,也低下了头。

我站在家门前,正准备擡手敲门,手还没擡起来,门就开了。

我妈笑得灿烂,“哎呀,忙着炒菜没听见敲门声,让人等久了吧?”

妈,不是你的错,因为我确实还没开始敲。

也不知道我妈在门口等了多久,她正拉着喻棠的手慈爱的看着喻棠,我爸在厨房大着嗓门,“你好了没有啊?都一个小时了,啊这菜我又洗又切的,我也想看看女婿。”

喻棠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说是礼物,我妈笑吟吟地接过,拉着他坐沙发上,我被孤立在原地。

她问喻棠路上累不累,渴不渴,饿了吧,这幺多东西怎幺一个人提,说南尔也不知道帮帮你。

她是看不见我左手提的几大袋吗??

我爸怒了,在厨房大喊,“贾梅你过来看着锅!我也出去看看女婿!”

我妈冲着厨房,“甄楠仁你喊什幺喊?让你炒个菜不情不愿,是不是个男人了?”然后又回头换笑脸对喻棠说:“他笨手笨脚,我过去看看。”

喻棠说阿姨你去吧,有南尔哥陪我就好。

我妈进厨房后喻棠看着我问:“伯父名字叫甄楠仁?”

我拿起苹果削皮,说是。

他脸上带着好奇,“那爷爷的名字..?”

我回答,“甄南梓。”

喻棠有着人与生俱来的求知欲,“那曾祖父..”

我把刀尖插进苹果,“甄唯南,再问把你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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