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无论如何，刘姮伊大概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匆匆赶往兼职的地方，毕竟以她现在的经济环境来说，她并没有这个随心所欲能不去上班就不去的权利。
虽说夏天的日照时间比较长，可是到了这个时间，天空早就黑了下来。首尔的夏天不算闷热，晚上还带着一点微风，不强烈，却足够把她脸上的泪痕吹干。
“什幺啊…” 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脸上带着旁人一眼就能看透的沮丧，“有空跟我吵架的话，就算去汉江边走走也很好啊。”
路边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却又形单只影。她愣在了原地，一时半刻居然想不起来上一次和金南俊手牵手，像普通情侣一样走过路边到底是什幺时候的事情了。
手机的铃声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刘姮伊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基本上都是学校里同学或者是学弟妹发来的私讯。
“姮伊，明天晚上的聚会你要不要一起来？”
“学姐，明天早上去孤儿院的社会义务是你带队吗？”
“学姐，下周的小组报告。。。”
“学妹，你实习的成绩出来了没有？”
“学妹，毕业后有打算吗？学长的公司在招人呢！”
刘姮伊一边走，一边回复着每一条私信。她的大学生活其实一点也不轻松，繁忙的学业加上压力很大的实习，从大学就开始累积的人脉交往，一个又一个，都让她像一个不停歇的陀螺，忙得不可开交。
她很擅长利用这样的碎片时间，上班下班的路上，等待公交的时候，甚至是洗澡的时候，去合理安排自己的计划，在本来就不多的空余时间里，再挤一点出来给自己男朋友。
虽然她今天晚上知道了，她的男朋友其实会对这种行为感到负担。
兼职的便利店离防弹的宿舍不太远，她赶到的时候正好上一班的女生下班了，交换过制服，刘姮伊便开始慢斯条理的往有空缺的货架上补货。
深夜的便利店不太忙，客人也不多，让她可以一边缓慢工作的同时，也有功夫去思考脑子里的问题。
“那你自己呢？”
闵玧其问她的这个问题，简单却又锋利，在这个深夜里徘徊不去。
刘姮伊咬着下唇，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就是金南俊的女朋友啊？ 难道她做的不够好吗？
这些反问，堪堪在她当时快冲口而出的时候，被她重新咽进了肚子里，不知道为什幺，她就是知道这不是闵玧其想要的答案。
这个问题其实回答不出来也没什幺，只是她隐隐觉得，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很重要。不是对金南俊很重要，也不是对闵玧其这个提问者重要，而是对刘姮伊自己而言，很重要。
不过，刘姮伊本已经拿在手心快五分钟的木瓜牛奶重新放到冰箱里，还是先把自己今天晚上的工作完成了再讲吧。
手脚利落的把冰箱里欠缺的饮料都补齐后，时钟已经踢踢踏踏地来到了半夜两点，她终于可以坐回收银座后面，那张简陋的塑料椅子上喘一口气。
她想起手机里收到的其中一条私讯，是某一位关系比较亲近的学姐询问她的实习成绩。毕竟已经临近毕业季，该出的成绩，学生们也应该收到了。作为学系里的资优生，她毕业后的去向在她还没完成最后的学习以前，就已经有很多人明里暗里地打探。
刘姮伊曾经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不论在学校的专业考试，还是在实习里的表现，更不要说在学校里的人脉，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会有受到挫折的一天。
刘姮伊用员工折扣给自己买了一瓶季节限定的西瓜牛奶，思考着上周导师给的建议。
“姮伊，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我们都很清楚你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学生。”
“只是，我们却不知道你能在这个行业里面走多远。”
年迈的导师温柔着抚摸这一位深受她喜爱的学生，眼神却带着不可忽略的担忧，“你是一个好孩子。”
“只是太柔软，太富有同情心的话，你很快就会在这个行业里面把你自己燃烧从灰烬。”
“你再考虑看看吧？现在开始准备公务员考试的话，我相信你也不会有问题的。”
刘姮伊那时候只是迷惑又伤心的看着带领了她三年的导师，不明白为什幺自己想成为一位社会工作者会不受到导师的支持。
“我以为我一直都做得很好的。”
“很辛苦吧？无论是你第一份实习还是这份实习对你来说。” 老师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份工作会面对社会上很多弱势的人，你在实习所看到的对你来说好像有点太过负荷了。”
“我不是在质疑你的工作能力。我只是害怕这样的压力，长远来讲，会对你心理上带来非常大的伤害。”
“可是其他在这个行业的工作人员，或者是其他在实习的同学，他们也有这样的压力呀？”
“你不一样的，姮伊。 ” 老师看着她，终究还是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公务员也是这个学系很常见的出路之一，认真考虑看看吧。”
吸管发出刺耳的噪音，是她不知不觉把手里的西瓜牛奶给喝完了。她细心地把空罐子压扁，与吸管分别扔到了可回收和不可回收的箱子里。
导师的意思其实很清晰，就是让她尽量选择不要与人接触的职业，因为她很容易受到其他人情绪的感染。
“什幺嘛。。。” 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诸事不顺的，难道最近是水逆吗？”
“不是水逆哦。”
听到这把最近熟悉的不得了的声音，刘姮伊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水逆吧。
擡起眼，看着面前把上半身都压在柜台上的女生，刘姮伊神色无奈“你还是没有放弃吗？”
眼前的少女颜色秀丽，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那双有神的猫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姐姐，”她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抓着刘姮伊的手轻轻摇了一下，“我都来这幺多回了，你还看不到我的诚意嘛？”
刘姮伊不太能拒绝爱撒娇的孩子，他有些苦恼地把手抽了出来，揉了揉眉头，“我也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嘛，我对出道成为明星并没有兴趣。”
刘姮伊转过身去不再看她，拿起一块抹布便要去清理便利店里自带的用餐区。少女还是跟在她身后，像是一条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一张小嘴叭叭叭不停，就像是过去的半个月，就是一定要说服刘姮伊去少女的经纪公司去当练习生。
平时刘姮伊都采用无视的态度，让她自己说上一个小时，自然就会乖乖的回家。或许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她越发的觉得耳边吱吱渣渣的声音难以容忍。
就算是如此，她也努力的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要过于生硬，“这位小姐，我很感谢你的欣赏。”
“可是我也希望你明白，你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的打扰到我的生活和工作。”
“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什幺亮眼的才艺，是绝对不适合当艺人的。”
“请你另找高明吧。”
少女看上去一点也不气馁，她不顾刚擦完还有些湿的桌子，一手撑了上去，上半身无限贴近刘姮伊，“必须是你才行。”
“如果要实现我的梦想的话，那必须是你。”
刘姮伊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上半身防备的微微往后倾，可就算如此，对方闪亮如星辰的眼睛还是让她不能移开双眼。
这种光芒她很熟悉，她在很多同学，防弹少年团的每一个成员，或者是眼前这个少女对眼底见过很多次。那是对梦想的渴望，让他们眼里有光。
鬼使神差的，她居然伸手收下了少女兴奋地来的那一张名片。
在剩下的打工时间里，刘姮伊都有一点心不在焉。她止不住的想少女闪闪发亮的双眼，去想老师遗憾的摇头，也去想闵玧其问她的问题。
“那你自己呢？”
那我自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