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不值一文

楼上玉莹的房间突然没了动静,在客厅里打扫得诗瑶内心有些不安,放下手中伙计,跑去楼上看,一打开房门,发现被捆绑着的玉莹晕死过去,嘴角脖子上,被子上都沾着白沫,她把手指伸到玉莹鼻翼下,还有温热的气息,一摸额头,如焦炭般滚烫。诗瑶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翻遍家里每个角落,再找不到一枚铜板,去不了医院只能选择自救了。

她烧了一锅热水,一桶一桶地提到房间里倒在浴缸中,把玉莹泡在温水里,不停地擦拭她的额头,腋下,前胸和后背,蜡黄色薄薄的一层皮肉毫无生气地贴着骨架,全身静脉清晰可见,腹部因水肿高高隆起。两乳似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耷拉着,她摸着这副衰老丑陋的躯体,联想到了死亡。

蹬蹬的脚步声把诗瑶从万千思绪中惊醒过来,大概是雪平回来了,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也被浴缸中的玉莹吓了一跳。

“玉莹,发高烧了!”诗瑶的语气冷静而无奈。

“怎幺不送医院?”雪平急躁地质问她

“哪里来的钱啊?”诗瑶小声道,生怕惊动到楼下的老太太和林姥爷。

“我去借,你赶快给她穿好衣服,扶到车上。”窗外变了天狂风大作,雪平来不及加衣服便出去了。

雨越下越大,深秋时节,雪平身上的单衣被淋得透湿,他顾不得冷,一家一户挨着敲门,大部分人家一听是林雪平的声音都选择不开门,只有桥头的孙家开了,年迈的孙伯邀他进去喝酒驱寒,被雪平谢绝了,听说玉莹病了需要钱,孙伯从衣兜里掏了半天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到他手里,一脸抱歉道:“林大少爷,我老头子实在没钱,你要不去别家再问问!”

雪平就着泥水,狠狠地磕了三个头,走了。

天亮时,雨终于停了,雪平一屁股坐在院子里,身上的衣裤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一脸失魂落魄,虚弱疲倦,待诗瑶走过来,问诗瑶:“玉莹的烧退了幺?”

诗瑶点点头,道:“你进去洗个澡睡一觉吧,万事都有我!”

“你说,为什幺变成了这样?”雪平弯着腰,双手撑脸,崩溃到哭泣。

诗瑶懂她的意思,只略微思索了一会,淡然道:“可能是老天的惩罚吧,惩罚我们的过错。”

雪平哭了一会,让诗瑶烧了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澡,换上整洁的西装和皮鞋,梳了个油头,特意去楼上看了玉莹才走,临走前特意叮嘱诗瑶好好照顾她,诗瑶亲手整理好他的领带,语气难得的温柔:“答应我,不要再做错事了。”雪平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算是应允。

东陵公馆。

雪平擡起头看看这栋装修奢华大气的三层小别墅,心中暗暗发誓,等赚到了钱,也要修建一栋这样的房子,和奶奶父亲诗瑶玉莹一家人和和美美地住在里面。

他这样想着,浑身充满力量,走了进去,有人通报过后,郭永胜很快出现在门口,领着他进去面试。

“这幺快就想通了?”郭永胜嘿嘿地笑着。

雪平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四处打量着,不时有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的日本人擦肩而过,若不小心撞到,他们会停下弯腰道歉。

“我就说嘛,在这里做事能有什幺不妥,不就和普通工作一样,只不过老板和同事是日本人!人家给你发的工资又不会少一分,而且还都是银元券,保值!”

两人正说着,上了三楼,在一间办公室前停下,郭永胜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坐在办公桌前,肥胖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大概是老板,一旁整理文件的是秘书。

雪平学着他的样子,把鞋底擦干净才进去,郭永胜一脸堆笑,极尽谄媚和讨好,指着雪平,道:“这就是我昨日给您介绍的那个大学生,您看着怎幺样?”

那日本老板并不起身,只随口应着,用钢笔在资料上涂涂画画了半天,才擡起头,扶了一下眼镜,看着雪平,面无表情道:“哪个学校的,什幺专业,有做过什幺工作,自我介绍一下!”

林家连日来遭受的变故已经将雪平的棱角磨平了,他学会了无底线地忍让和驯服,这个世道,为了一口饭吃,已经没什幺不可以出卖的,包括精神和人格。

雪平鼓起勇气,擡起头,正视老板,缓缓道:“我叫林雪平,阴月镇人,省城***大学金融会计科毕业,还没有工作过,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中年男子听完,和秘书小声商讨了一阵,才道:“我觉得你是一个诚实可靠的小伙子,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展示自身才华和本领的机会,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我们财会部门正好缺人,一会就由郭先生陪你办理入职手续。”

真是个令人惊喜振奋变的好消息,雪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这下玉莹的医药费,全家人的生活费都有了着落。

下午,雪平就在这里上班,他心情大好,和办公室每一个同事都打了招呼,并为他们泡了咖啡和绿茶,但他的热情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应,相反,大家都是冷冷淡淡的,各干各的活,互相之间不多说一句话。

“日本人就是实在,只认认真真地做好本职工作,从不玩虚委奉承那一套,这样也挺好,少一些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雪平这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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