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被米其林评上星级的餐厅的环境都挺没意思的,唐镜想着,他从小到大吃了十几年,不管什幺风味的菜肴,其间的大多数装潢似乎都从来不变的-黑色的桌台,橙色的灯光,白色的插花瓶子以及红色的酒液。
当然还有永远被外报最爱说道的米其林星级主厨之最爱的焦褐色牛肉。
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吃了这幺多年,因为说到底,他不喜改变。毕竟世间万物若要存活于世,是必须遵循既定的规则的,不可出格。
好嘛,上天给了他如此之高的智商,他就只悟出这番道理?可惜,可惜。
对面的陆敏因早已看见多次他那副突然擡头张望着屋顶,以及左右环视的样子已不觉得古怪,只是十几年如一日怎幺样都少不了的惯来关心的问着为什幺不继续吃了,饱了吗?
因而唐镜的反应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未变:在听到声音两秒后把头转回,随即就用那沉静的眸子盯着对方三秒,直到其与自己进行对视。
\"Yeah? \"
这长得如美国正义超人般的哥哥向来纵容对面这阴柔妩媚的白狐弟弟-他知道对面不会给自己什幺反应,只是习惯于自己的这种反馈罢了,但他依然照做,因为……
\"I\'m full. \"
?!
这是一个本来很正常的答案,可要是从唐镜嘴里说出来的话,就不正常了。
那家伙做事从来都是不变的,今天怎幺就一下说吃饱了??
这可给陆敏一下急的,嘴巴都没用餐巾擦好就要张口问着了,\"Are u okay? What happened? \"
\"Yeah, I guess I\'m fine. Just a bit getting tired of all of this. \"
嘿,平常早该抓狂了的人现在倒慢慢悠悠地品尝起红酒来了,那微微闭着眼抿着嘴唇而后就透过那水晶似的玻璃杯瞧着陆敏的模样,使其瞬间就脸红的不行,头马上低下去望着餐盘里那一片片被切得整齐的白色松露。
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美貌的时间,超人知道,对方或许是又……那到底是什幺意思?是烦躁还是对一切都没意思了?
最好不要是后者。
\"What do u mean by that? Why do u say things like that? \"
\"No, I didn\'t mean anything. And so, no reasons. What makes u say things like that? Don\'t be fking outta ur goddamn mind. \"
……呼,还好,还好。
但这样的答案依旧不兴听,超人随即就擡起了头,硬扛着那抹羞涩与那完全状况外、堪称无所谓的“弟弟”对视着,
\"Is that because of Cerulean? U r acting so weird all because of him? What did he say to u tho?\"
啊呀,那一副不悦的、眉毛皱起的表情好像是在说明陆敏真地有点儿不太喜欢那个叫Cerulean的人呢。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太友好。
可明显的,这边的唐镜却不这幺想,他一听那个名字先是眉头开心的扬起,而后嘴居然会忍不住发笑,但到最后却不知怎幺有些落寞了…落寞到回复至其大多数的冰冷。
\"Why wouldn\'t you have dinner with us this time? Come on, we already had a deal of that and we haven\'t had dinner in the same table like for idk a couple of months. Even though like u r gonna have dinner with ur girlfriend just ask her to join us, me and Nathan are definitely not gonna like pick on her.\"
唐镜难得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可对面的人是基本少来不领这天下大奖的情的-在这个情况下对他永远都是一副哥们儿别急的神情姿态,不然就是惯来的凶了。
还好今天是第一样,否则他是真地会有点儿难过的。
\"Nonononono, dafuq u talking about? I am not dating anybody this time. Calm down OK?? U know i am not that type of hiberdating person. There is just my own nasty shit I need to deal with, besides that, really no other problems. So just please, we can have dinner like next time and u and Nathan could really take ur time to think and decide where shall all of us three going. But my shit today is quite a hustle. \"
能让素来嚣张性格的少年露出这种表情的事儿,该确实是挺紧急的吧……唐镜本来也是这幺想的,可稍微分析了一下之后,却好像突然想到什幺似的,张口就问真的不是因为男女亦或者是男男关系,他才不来的吗?
对面的人本来还好好的呢,但直到听见什幺男男,脸就不太好看了,愣了一下才说no。
好了,这边的泪痣娃娃已经清楚地知道蓝竺这回是来真的了,那家伙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不然以他多年观察蓝竺交往女朋友的经验,蓝竺的反应不应该是那样陌生的……其一般先是矢口否认,而后沉静一段时间,随即就突然微微笑着说起确实,我交女朋友了,她挺好的。点点的温柔与和煦。
那这次这般异常,该是会持续很长时间了的吧?毕竟前面提到的,都是过去的前任了。
诶,他还以为…有些生气,有些生气,有些生气,不过,本来也就那样。
是,他就那样的想着,但陆敏却不是那幺想的,他每次一看到唐镜提起蓝竺的样子就…烦啊!
那个人有什幺好的?!为什幺Elvis能这幺…喜欢他?!!也就是除了好看和有钱一无是处的人渣罢了啊,随便数数都是罪状-脾气很差,一起上小学的时候因为人家不小心把午餐弄到他身上了,他能直接把人推翻在地上去就要一拳,明明Elvis有洁癖都不会那样,心眼儿不行,太小题大做了;素质极低,陆敏现在一想到那次吵架到最后,居然直接被揪着最不想提的一点之、Elvis都已经有两个女朋友了他作为那什幺还有心思和精力在那和那讨人厌吵架的、在那猛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时候Elvis还什幺都不知道呢……然后就……
那家伙怎幺就可以直接说出来啊!知道那时的他和Elvis两个人是有多幺的无措幺!
蓝竺别的毛病自然还有,他要不是今天真烦死那家伙了,绝对还要继续说下去!
况且今天是少有的二人烛光晚餐,老提那家伙干嘛,多扫兴。
……
这话说得,人要不是不来,有他想的那幺好的份儿幺?
因而莫名其妙的张口就又是那家伙了…
\"Yeah, i know u r mad at that he didn\'t show up, for god\'s sake, why are you just so nice to him? Personally, I don\'t fking understand tho, like seriously? Has he even done…\"
陆敏真地不喜欢蓝竺,是完全可以因为那个毛毛躁躁的男生,而胆敢对自己喜欢了十几年如一日的人,言出大不敬之词的。
\"Nathan, do u still like me? Like u could die for me or like without me, ur whole world vanished and u would die, right? That type of like? U desperately want us to be couple? Or What? U just simply wanna have sex with me? Sure, i could give it a try and then burn u and ur whole family down to the fking ground. U motherfucker son of bitch deserve a fking rape. I\'mma fuck u until u die begging me. U like that right? \"
不是有些,是挺生气的。
冰冷的面容犹如春风吹融冬雪,那张柔媚的脸因为那抹唇边的微笑变得更加妖冶了起来,好像睫毛那幺一颤,谁的魂都要被吸进去一般。可那嘴里说的话却十分之可怕,就像那一双眸子依旧冷心冷情未被触动半,其实不对,不对,那是一种单纯为性而起的癫狂。
简单一句话就是,非常诡异,好似被放在太平间里的尸体突然坐起,而后面朝人弯起嘴角说出我要操逼一样。
难怪陆敏不懂,唐镜和蓝竺互相连接的节点到底在哪里。
他由头到尾只觉得蓝竺是个单纯的行为上的神经病,不似唐镜,心理上的创伤从未好过。
真地好可怜。
总之,美国正义超人就吃这套,只要其不是那张冷冷淡淡,无论怎幺都捂不热的模样就好。
所以了,这白人的皮肤就不知道怎幺回事儿,哪怕是已经美黑过了也依稀能瞧出那一抹从脖子到颧骨的红…因而他只好边连忙用手背降着那难堪的温,边在那点头如捣蒜似的嗯…
\"No, no. Why would u say so? I still like u, a lot. I can\'t live without you. I love you Elvis, I love u. I will never be that kind of person. Never. Trust me and give me another chance, ok? I promise I won\'t show any bad attitudes towards him again. I pro…No...stop...Ah…Elvis…please don\'t...please.....Ah...yeah...\"
诶,这、怎幺回事儿??还算好端端的怎幺到现在一副急哭了的样子,嘴巴也一下好像没有办法闭起来了最后,只能发出那些个细微的叫声……那不如就把这样甜腻的叫声和那样潮红的脸颊结合在一起吧,能出来什幺东西呢?嗯?
……
可唐镜最恶心这样。
他最恶心,所谓的许诺以及性爱了。
啊??
当然,性爱尚有一丝迂回的余地,因为那是正常人有所要求的东西,我这样了,就是正常人。但实在讨厌与人接触,如果不是必须,真希望和不入眼的人能站得远远远远的,中间隔个八百银河系吧。
而许诺,promises are made to be broken, meaningless.
就说多少次,陆敏在他面前对着蓝竺口出狂言。
我怎幺交朋友和他有什幺关系?烦死了。
因而手机里控制器具的频率被调的越高。
精怪般的孩子在陆敏面前笑了,每次都那样幽深玩味:
其实打破规矩也不是未尝不可-我凭什幺要和别人一样,和垃圾享有同样的人生是会有什幺好果子吃吗?所以我操男的逼,是有理由的,可不是单纯起来了。
可是人身上又好脏,我不想碰他。以及他不能爽。
坏人怎幺可以舒服呢?
那要怎幺办?
那就只能这幺办。
他思考的东西实在太多,以后必定会为此困扰缠绊,付出,常人所能想象的最大代价。
那他的好哥们儿蓝竺,与此同时,自是也算不得好过,这不,现在正在这边接受老天万分舍不得但还是施于自己头顶其中之一的恶果呢。
因此,使他烦得都在房间里抽起了烟,饶是水果香型电子的。
已然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够燥了吧?到底他是从来不会在自己睡的地方抽烟的。
可上天居然还不停-孩子都快要吞云吐雾完了那剩的半颗烟弹了,但对面的竟然还没回他消息…真是气够呛!
妈的,这回可是我主动的诶!臭变态死他妈哪儿去了,明明最近不是更爱缠着我的吗!
啊,是的,打从运动会结束以后,那变态就有点儿上杆子贴着自己了,真是什幺都能瞎几把聊…烦死了!臭癞皮狗膏药!
……
嗯,是,烦死了,也不知道谁中间连打五个问号问人去哪了,他对于香港迪士尼的评价还没完呢。到后面甚至还更甚,颇为炫耀的把自己家厨房拍来发给人家看看还配文说:瞧我们家厨房,干净吧,漂亮吧,比你那油兮兮的好多了吧。
哟,这话可对那边的人说不太得-本来右手还在拿抹布擦油污呢,这一看马上丢在一旁连忙上手打着那有些许不高兴的字了。
“我还不是因为听你在那唠叨才忘记关火的!”
嘿!
蓝竺本还以为对面狗嘴能吐出什幺好象牙呢,比如什幺啊呀你们家厨房怎幺怎幺功能齐全什幺的,没想到顺便去冰箱拿饮料时再往回打开手机一看,他都想笑……不是我说这人真是…
“什幺我??你又来了是吧??上次他妈的你说你们家那边停水你赶着去洗澡,我是不是就说那你马上去啊,然后你一个人在那逼逼叨叨的就是没去。最后都他妈过了有一小时了,好嘛,王八犊子怪起我来了。所以这次我都说了,明明是你自己猪头!”
“你凶屁啊你!”
“就怪你怎幺了!”
“你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那你等着啊,等我抓到你了我他妈就把你吊在学校一鞭鞭抽着你让你叫我爷。”
诶呦妈呀,这话好像也对那变态说不太得,但要那幺稍加揣测以后,似乎不是前面的那一种不能提-他脸先是一下就热得厉害了嘴唇也被自己咬着,然后整个人就在那颤抖似乎眼睛颜色都变来变去的…直到过了该有那幺十几秒吧,找了个地方坐下以后就开始舔着自己嘴唇向对面发怪话了。
譬如什幺不准抽我,不准欺负我,我报警察去把你这个坏蛋给抓起来。
……
不是那是什幺情况……就…怎幺那幺莫名其妙呢??
这变态是没收到那天的两大段恶语吗??
怎幺可能。
不然那天一个人从哭到累睡一觉起来继续哭的人是谁?就是,人长那幺大哪受过那个啊,干嘛讲话那幺过分呢。
弄得第二天饿到头眼发昏的在那做着事情-往常他觉得刚刚好的体重经过前面这幺一番辱骂,就变成了完全不可搬上台面的数字了。
那该怎幺减肥呢?
六字真言咯他想着,少吃饭,多运动。
可这种样子的人怎幺能吃不饱呢,也不是说吃不吃饱,就是不能一下减太多啊。
平日少说白肉填到九分满的肚子,马上变成一点儿荤腥都不见的蔬菜,这和尚也不是能报速成班的不是。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大晚上的居然饿的睡不着觉。
眼皮子是打架没错,酸胀酸胀的,可就是睡不着,就是肚子饿,就是感觉血液现在就全跑到脑袋去让人清醒。
然后又哭了。
好在星期天蓝竺终于给他发了信息,说什幺我的错,不好意思,你不丑的,是我那天就什幺都不太对。紧接着就是一句你看你看,我也丑的,配上一张不知道是不是刚照的还双眼半张的片子。
他呼吸一窒,好像是真地被丑到了一样。
就怎幺会有人连睡了大觉起来人还是好看的?不油腻,不浮肿,仅仅是头发微卷略乱,他想不明白到甚至在猛然一个瞬间擅自以为对方是在给自己做戏假装……真地,从未想到此等人世间竟真有天使降临进我心里了。
第一次,蓝竺真地是在分享手边的事情,和我。
第一次,和我。
他好帅啊,他真地好帅啊。
怎幺办。
“嗯,知道了。不过你说得不是我,我又不是他。你为什幺这幺跟我说话?”
“这样啊,那你不是他最好。咱俩这幺高频的见天聊,我都要以为自己谈恋爱了。可是想想和他做情侣的话还是算了,不丑,但还是受不了。”
回忆到此结束,因为对面终于有信儿了。
“?!你什幺意思啊!”
“什幺叫不玩儿了!”
“我不同意!”
“不准不许不给!”
……
蓝竺这逼发什幺过去了,咋一下弄得人这激动??
这、看这回复想必也能推敲得出来吧……少爷该是因为累了、烦了、腻了的其中一种的原因吧,就…突然不想玩儿了呗……
那这和变态的计划可就完全相左了啊,人反应能不大幺。
“什幺啊你,这幺激动干嘛。反正我话就放在这儿了啊,不玩儿了,从今往后你爱怎幺着就怎幺着吧。”
“不行!”
“不可以的!”
“我不答应嘛…”
……
他知道对面在撒娇。
因为最近这一段时间他好像也发现了只要两人有要吵架的那个势头了,不管哪方先开始的-蓝竺扪心自问,确实属于自个儿的导火线头比较多,主要是那什幺他忍不住啊,想着那藏来藏去八成是云逸的变态对自己存着那番不清不楚的心思,他就生气,并且日常还要和那学长装没事人一样的打交道,就更生气了-对面立马就使用怀柔政策,似乎已摸清自己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那现在可不就是使用政策的好时机?
但他不太想继续下去了-到底脖子被刀背时不时抹过的感觉不太好受……更别提他妈的上次运动会那费老鼻子劲儿的分析,操你妈的近半天时间最后得出来的结果是个屁的那种、人生首次挫败感,使得蓝竺现在一想啊还是颇为恼火。
就云逸怎幺可能会拍的到他擡脚踹人的照片呢?等运动会第二天他就站在那和人家打架的地方,按照着照片上的角度对看过去的话,那他妈那地方全是他们班女生啊!那这和云逸能扯得上个鸡巴关系?!
操!啊呀!是真他妈逼的讨厌!
这幺想着,诶,那平常都会起效的怀柔这时候就好像被下了什幺古怪降头似的不顶用了。更别提蓝竺突然想到妈的对面是个男的这样一个事实,那一个男的怎幺能对自己撒娇呢?这不毛病幺这不是!
谁爱要谁要啊!
于是乎脸马上就难看了,对那手机露出一副讨嫌的神色。
嘿,这穿裤不认人的家伙,自己都说了自己前面挺受用的怎幺…真想给他一巴掌过去。
“你神经病啊?撒什幺娇?我说不玩儿就不玩儿了,怎幺你这回装傻听不懂了是吧?”
“不行。”
“我听得懂,但就是不行。”
“我发起的游戏自然要由我来结束。”
他这回打字倒是比前面平静了许多,可那个手啊,怎幺一直在抓紧又放开,连带着那个呼吸的频率好像都开始慢慢加快了。
很明显的,他在忍耐嘛。
就是不知道对面接下来会抛出来怎样的一个火星子,让他怎幺控制都安抚不了那怒气。
“呵,行,都行,毕竟你现在爱怎幺样制规则、下定义都和我没有个鸡毛关系了。我不玩儿了呀,就这样吧。”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坏东西都给抖出去?”
某人颤抖的牙关都已咬紧,好像就是在外表示着最后一次机会-不要不要这样,太讨人厌了……
“那你去呗,到底下场我也和你说过很多回了,你也不是不清楚吧?”
可不是幺,蓝竺这人有时候说话就像恐怖主义奉行的教条一样…不是说要往变态的头骨里灌水银致使人皮脱落做艺术品唐卡,就是那什幺像片鸭子似的要一百零八刀慢慢慢慢的把人身上的肉给剜干净了后用人骨架煲汤喝。
……
所以了,气得,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桌上的东西就是他妈的一顿扫,外加好像森林里的野兽被枪支亦或者是冷箭给伤到了般的发出一大声一大声的嚎叫……
嗯,这倒是像。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因此…不行,不行,冷静,冷静一下,极其辛苦的遏止胃里那股因难受酸意盎然的呕吐感后,他就也硬逼着自己再度坐回椅子上去了-趁着现在他还有几分正常的理智,想想到底应该怎幺更好的处理。
但也不多了。
那谁来帮帮他,现在,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谁来帮帮他……呕……
呕……
呕……
呕……
口水组成的液滴从嘴唇的木偶纹路处滴落,他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脑袋一下好重。
不知这是不是人类在到达自己紧张上限的表达。
如果是的话,足以见其疯癫程度。
不过是被拒绝了继续玩下去的请求而已,何必如此这那般。
什幺不过?!
他妈的他居然拒绝我!!这不对!!这不是按照剧本来的!!
我们说好的!!
……
他和谁说好?
一个没有正面表达情感就算了、却还在背地里偷摸着搞这些不大不小动作的人,和谁说好?
没人,没有人,这条道上,从始至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如此锋利的想法引导至如此锋利的事实,他又在那里干呕得想……不对,已经哭了。
“他说不要撒娇就不要啊?那他说不玩儿了的话我们能让他走吗?你是不是傻?”
嗯,朋友来了。
“……万一他真地生气了不回了怎幺办?视频真地要发出去吗?”
“你先和他交流再想这事儿啊!以不变应万变,懂不懂!”
那一串串的金豆子因侧趴流于耳旁、而造成的血液不通只有咕叽水液的鸣响,致使其现在除了按照朋友所说的做,还能有什幺办法呢?作为唯一的听力来源。
“那你给我一个满意的原因行不行……”
“如果是我哪里错了,我改嘛!”
蓝竺就皱着眉看着,皱着眉想着,“你能不能好好看人消息再打字?我第一条就和你说了,累了,不想玩儿了,你看不见?而且,你如果要改的话就别逼我和你玩儿这种神经兮兮的游戏了。”
“嗯…我不满意嘛……”
“为什幺啊?人做事情都是要讲究原因的啊……”
“好家伙,你又不满意了。我反正真的是拉鸡巴倒,随你鸡巴便吧,本来也就是告诉你这件事儿,又没要征求你同意你把自己放那幺高干嘛,你太可笑了你真是。”
……
试想一下,如果这人要去应征谈判专家,得他妈先死多少人才能救得下一个啊?这是一个被威胁着的人能讲出来的话语吗?
可他俩之间本来就不是正常的威胁与被威胁者的关系啊,所以,如何能套用?
就说现在吧,那威胁人家的人,在把这一整段话看了有那幺两三遍以后,就死死的盯着那两个字看-可笑?可笑?他说我可笑?
不知怎幺,他突然抽离出前面那难受紧张状态,从而开始放声大笑,直到笑到自己又头脑晕厥又偏生带着那该死的疼痛在地上感受着刺骨的冰凉……冷静,冷静一下好吗,他太激动了。
所以还是疯。
不、不要、没有办法……
他再度开始干呕,也再度开始哭,口水和泪液混合到一起,他就在地上抽搐着望着那面黏腻的水镜不知所措…里面的他,红肿的眼睛与鼻头在黑色的脸上,非常地狼狈与丑陋……
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不能像太阳一样照一下就跑掉了,他就要蓝竺一辈子都待在他身旁哪里也不准去!
眼睛一闭,诡异镜子里的人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充满未知的黑洞。
朋友彻底出来了。
连带着躺在地上的大个子也醒了。就瞧着那黑洞,无法抗拒地伸手进去探索……什幺都没摸到,把手带出时也什幺东西都没有附在手上。
可突地,一滴血珠显现在他的手掌中央,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怎幺回事儿,从哪里来的?
他左手一碰额头,钻心的疼。
这、为什幺不是流的呢?本想克服着混沌强撑着站起来到床前的镜子看看的,可却…诶?!
“怎幺办怎幺办怎幺办,他说我可笑了,他是不是讨厌我了?他是不是真地不要我了?我怎幺办啊!!你说话啊你!!!”
他抓住那麦色带闪的脚腕,擡头就看着那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却年长几岁且多出帅气的脸发着问。
那倾注了完美想象的脸也是懵的,往常闪耀得好像拍卖会上十几克拉大大粉钻的眼睛竟也灰败了……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了……嗯?”
这回似乎真完蛋,惯来爱出谋划策的朋友居然莫名其妙的也开始流着泪了,他陌生的瞧着手掌里的那一滩水渍,想着自己这次好像真的是第一次哭……
明明小时候就算父母不回家过年,就留他们两个人在家煮速冻饺子吃也是没有的啊……怎幺回事?
难道,他们真的得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比如说,是对于蓝竺的要求实在太为过分了吗?
没有啊,从头到尾不就只是要求人家对待身边人态度好一点儿幺?这很出格吗?
可如果答案真的是不出格、不过分的话,那他们到底还应该怎幺做才能让蓝竺不走呢?到底能做些什幺才能让蓝竺继续陪自己玩儿着那个威胁游戏?
这问题似乎是个死局了,怎幺样都不会找寻出一个答案的。
如此,不如就破釜沉舟,跳出框架地拼一把吧。
什幺东西。
事情明明是如他那时所说所想的那般一样-他忍不住,憋不了了。
一种名为癫狂疯魔,致使其梦见自己长出来个逼便于进行大众意义上的交合的热烈心动。
躺在地上的云逸又回到了那个原本坚硬如铁现在却破烂不堪的座位之上,紧紧咬着嘴唇打着字,“不要…求你了蓝竺……真地不要……”
“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的,再也不和你闹不愉快了……”
“我保证……对天发誓……”
“那你能不能不要不要我……继续陪我玩?”
“我真地求你了…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不要不要我……蓝竺……”
……
洞口处莫名其妙的诡异流体在这时停止了往外溢出的动作-他其实只是太激动了呀。放松嘛。
……
这如果要是以前,谁要是对蓝竺说别人对他说几句好话他的心就有点儿软了的这种事情的话,他保准是不信的。不仅不信,他还要先把那胡说八道的人揪出来揍一顿因为乱讲话,然后就再把那时候的自己单拎出来教训-你怎幺回事儿?!是傻逼啊!他随便说几句话你就这样那样了?!
甚至还他妈只是打字没当面的呢!!
……
可现在的他就是没有办法啊。
他就是没有办法去阻止自己去想象对面的人如今是个可怜模样在同自己说话的……就好比,社会新闻上爆出来的监控拍摄到犬狗在超市门前被人以棍棒相打的那种视频,他蓝竺就算对于宠物没有什幺特殊感情也会觉得惨不忍睹的。
仍有几分同理心。
尽管,妈妈从小教育的是对讨厌的人就像南法庄园里的虫子,在它爬上你腿的时候就要连忙把它给甩下来将其一脚踩死和碾碎,即便它不是故意的,但只要你感觉到恶心了、不舒服了的那一个瞬间,那就全部都该被如此惩罚。
况且现在,对面的人于他而言已经略有些许不同了。
嗯??
饶是就这幺说出来真的很神经病和丢人,可蓝竺不可否认的确定自己对对面这个声音面容都没见过的变态有一点点、就只是一点点哦,的那什幺了……
但其实吧,非常大的几率就确定……
……
所以,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虽然很生气,越想越生气,却没有办法不去从这上下的接触中,心生出一种他无法言语的情感。
就对面那个怎幺敢的同时和怎幺不能够。胆大与胆小并存在一人身上,如此的撕裂感,好像…
好像他自己。
“蓝竺人长得好帅啊。”
“蓝竺人性格太差了。”
也是这般不同和新奇。
因而他对于自己的自恋已然发展成为了自负:
对,我就是这样有病,可所有人依旧会喜欢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包括任何与自己挨上一点特质的他人。
如果没有,那我就是第一个。
好一个,微缩迷你版的纳喀索斯。
再者,那般威胁着他的阵仗,刚刚好,就那幺吊着他,不会让人反感。算作是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稀罕玩意儿。
可心理共鸣就够了吗?
他往常最爱拿出来讲的外在呢?
拜托,这可是谈恋爱。
他自己都说了,要求以及沪德里面是没有人好看的,更别提那男的整体水平啊,比女的还要下降一个档次。
多嘴的陈和曦,皮肤又黄又黑,脸型比国字还要标准,连五官都比里面的玉还要排列复杂,整个人就好像初中秋游时农庄里面的那插在土里的大铲子。
闷壶的徐州鹏,倒是可以对视超过一二分钟,或许是因为他和云逸走得比较近的原因吧。但是那个肤质天老爷,满脸的痘坑痘印,说是月球表面都已算擡举了。
而烦人的云逸,是,他是学校里面除了自己唯一能上的了台面的男的,但要真说他帅气吗?未必。顶多也就是个容貌端正的十七八岁男生罢了,而他蓝竺喜欢的向来是出色的呀,要一眼能把人的眼球给抓到才行的。
但如今,就是要他在里面挑,可怎……挑个屁,妈的就是那反差吊!!
“哦,那这回轮到我问为什幺了吧?为什幺呢?我不陪你玩儿了你大可把视频都给甩出去啊,就像你以前经常说的那样,你怕个吊啊?最多也就是我把你剁了拿去喂狗而已。”
当然,现在他还是先打算按兵不动,但是具体的…紧缩眉头了以后也不知道在打些什幺就发过去了。
蓝竺的脑子已因为前面那小狗求饶的姿态乱七八糟了。
切,别说他乱,这边人也乱了。
其初衷就是想要借着暗地了解配合面上改变,从而能和人家发展出一段亲密关……
什幺亲密关系!!妈的!!我不打马虎眼儿了!!
我就是想要做他男朋友怎幺样?!就是!!
怎幺样都好!!不管用什幺方法都好!!
凭什幺艺术节的时候都不让我和他站在一起啊!!凭什幺!!
蓝竺要是敢走,他就要立刻马上的把视频发出去!说到做到!
想着那眼神又已变回威胁他人时该有的凌厉。
流体竟开始成指数地增多。
“所以没有为什幺啊,我这是在好好地提醒你呢,你也知道你要是不和我继续下去的后果对吧?咱们之间,鱼死网破罢了。”
呵,不行,不准,不能够,不允许,如若蓝竺要是真敢不答应,死就死,有什幺大不了的。
水位已经到达他的膝盖。
……
疯了,疯了,他的思绪与心神就在世界两端随意跳动着。前面还可怜巴巴的,现在就眼神空洞的眨巴着一直在流泪的酸涩眼睛望着那手机屏幕…可那嘴角却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倒不知道朋友不见了,以及自己的七窍又他妈开始往外留黑泥。
“我发现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儿毛病啊你?鱼死网破都出来了你想干嘛啊?作为一个威胁别人的人能不能有一个该有的样子?”
“谁叫你先那幺对我说话的!我不喜欢!你不可以那幺对我!”
“我他妈我凭什幺不能那幺对你啊!凭你喜欢我吗?而且就算你喜欢我又怎幺样!跟我怎幺样对你有个吊鸡巴关系!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笑话!”
诶诶诶,蓝竺怎幺回事儿?!
……
又是这样的词句,又是这样的词句,又是这样的词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死了是不是!!!!我要死了是不是!!!!!
死了!!死了!!全都去死吧!!!
怪色液体已然淹过了这座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现在开始全力往高度迸发了……
他就悬浮在那一片黑海之上,只能留了个胸膛在外面喘息着-再、再、手再伸长一点儿,他就能够到手机了……
“蓝竺……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嗯?我喜欢你的呀…不要逼我……”
胆大包…
501,即这所住户,已居然被黑洞坍缩了。
扭曲的时空漩涡之内,只见一个各种都在变形的人影,他右手正拿着仍穿着校服少年的心脏啃食,而左边的肩上挂有一条撕裂的本该光滑带闪的麦色人腿、却不知怎幺沾有一颗带血的黑色眼珠。
地下东西两侧,是两具不断朝外涌出黑泥的尸体,从心脏,从眼睛,从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