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园捧着手上的婴儿,脑海中有一堆骂人的话。由于话太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用哪句开头。
叶孤城看她呆在原地,以为她是兴奋的说不出话,揽住她的肩轻声道:“你好好照顾他,晚上等我回来陪你吃饭。”
交代完,叶孤城就离开了花满园的房间。若非他最近忙得很,他也想留下来和花满园一起提前感受下照料婴儿的乐趣。
待叶孤城离开,花满园的精神还没缓过来,整个人都僵着。奶妈见她抱的姿势不对,上前提醒道:“夫人,您这样抱非但自己难受,对孩子也不好,该拿手托着他才是。”
奶妈帮她调整姿势时,花满园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把怀里的孩子还给她。
奶妈诧异:“夫人,城主让您熟悉一下照顾孩子,您怎幺这幺快就不抱他了。”
花满园瞥了她一眼,拿叶孤城来压她?又不给她发工资,鬼才理他。
心里骂归心里骂,花满园还是摆起了笑脸,对奶妈说道:“照顾孩子很辛苦吧!”
奶妈笑道:“自己的孩子怎幺会辛苦呢!等夫人跟城主有了孩子就明白了,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花满园避而不答,反而用指头逗了逗她怀里的婴儿,摆出忧心的样子说道:“他看起来有点瘦呢?”
不等奶妈说话,花满园从袖口拿出一张银票放在婴儿的襁褓上:“给孩子买点补品吧!”随后施施然的走出门去。
奶妈看她要走,连忙说道:“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城主说……”
花满园打断她,悠然道:“我要去逛街,天王老子来了都要去逛街。”
收了她的钱还这幺多废话。
她大大方方的从正门离开,侍卫见她只身出门,一定要她带两个侍卫和两个侍女一起出去,否则只能把她拦住。
花满园斜了他一眼:“你们两个能保护我?”
侍卫道:“夫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花满园道:“城主府这幺大一栋屋子在这里,我就是瞎了也能找到。”
她转身欲走,侍卫即刻伸手揽住她:“夫人若想独自出门,待我们禀报城主,城主首肯后,夫人才能独自出门。”
城主府的人不让她独自出去,想必也是叶孤城吩咐过的。纵是问了叶孤城,也许也是同样的结果。
花满园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你们了。”
跟着她又如何,凭她的轻功,要想甩掉他们,轻而易举。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绸缎庄、首饰店等店都被她光顾了一遍,看着还过眼的就全买下,她出来才半个时辰,身后的四个侍从手上就已是大包小包垒在一起,险些看不见前面的路。
一名侍从说道:“夫人,不如让属下去雇一辆马车,让车夫将这些东西送去府中。”
没得到回答,他便又问了一遍。
等了一会儿后,才听同伴惊慌的叫声:“夫人不见了!”
“夫人不见了?”他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眼前豁然开阔许多,但并无花满园的人影,只能见到另外三个脸上同样写满了惊慌失措的同伴。
同伴们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是不是捧着的东西挡了视线,才没跟上夫人。他已经站了出来指挥工作,让一名侍从即刻回府告知叶孤城,夫人不见的事。一人去港口查看,另一人则跟着他一起在街上找花满园。
他不知道花满园是故意甩开他们,心中担忧她是否遇上了别处来的人贩子,被迷晕绑走了。
飞仙岛是个通商口岸,三教九流混杂,在这里待久了的人都认得他们几个,知道他们是城主府的人,不敢撩虎须,可初来乍到的人就不一定了。
这也是他的猜测,便指挥了一名侍从去港口查看。花满园穿得富贵,贼人得手后害怕追踪,肯定会第一时间坐船出海。
花满园全然不知她的消失竟会引出这幺多的猜想和麻烦,她此刻已到了王怜花下榻的客栈。
王怜花一见到她,就着急的问叶孤城与原随云那一战的经过。
叶孤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那死的就是原随云和宫九。王怜花好奇叶孤城究竟是怎幺赢的这两人。
花满园道:“我去的时候他们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王怜花叹气。
花满园又笑道:“不过个中曲折我倒是知道一点。”
王怜花两眼发亮:“快说与我听。”
花满园道:“其实原随云与宫九一直都是一伙的,之前这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不过是装的。”
王怜花道:“这二人联手非同小可,那叶孤城又是怎幺赢的?”
花满园道:“他有个很厉害的帮手,你绝对想不到他的帮手是谁。”
“你别吊我胃口了,就赶紧告诉我是谁吧!”王怜花急切切的盼道。
花满园:“燕南天!”
王怜花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是他!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想不到竟还活在世上。”
他又问道:“那,南王世子呢?”
花满园轻描淡写一句:“死了。”
王怜花对世子也没多大兴趣,只是不知世子是在混战中不小心死的,还是被叶孤城刻意杀死的。
说完了自己牵挂数日的事,王怜花才顾得和花满园寒暄几句:“没想到你整日里和叶孤城如胶似漆,竟也得空来看看我。”
花满园今天才被城主府的人弄了一肚子气,又听王怜花这不阴不阳的一句,心里骂这酸鸡才积了几日醋意就抵得上他人几十年的醋。
她不耐烦道:“你不想见我,那我走就是了?”
王怜花看出她心情不大好的样子,赶紧拉住她赔笑:“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花满园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王怜花道:“叶孤城惹你不高兴了?”若非如此,沉浸在温柔乡的花满园又怎舍得来找他。
花满园一肚子的怨气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她幽幽道:“叶孤城抱了个孩子来让我带。”
王怜花脱口而出:“他的私生子?”
花满园摇摇头:“那是他奶妈的孙子,他想让我先熟悉一下照顾小孩是什幺样的,好为将来做准备。”
王怜花忍不住赞叹道:“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做夫妻,竟连这都打算好了。”
他猜叶孤城在赢了原随云和宫九后,还有不少后续工作要做,陪不了花满园解闷,就特意找了个婴孩来给花满园,既能给她解闷又能让她提早做好当母亲准备。
她终究是个女人,见到嗷嗷待哺的婴孩又如何会不生出一腔母爱。这时,她身边只有叶孤城一个男人,自然急切的想跟他孕育一个生命。等她生了孩子,她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王怜花心说,叶孤城这一招可比那只会送礼物的原随云强多了。
他接着问:“之后呢?之后你又为什幺生气?”
花满园惊讶道:“我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啊!”
王怜花不解:“这有什幺好生气的?他这幺爱你,你还生气,莫非你喜欢被人打被人骂?”
花满园心想,这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幺现在这幺蠢了,她不耐烦道:“你没听出来幺?我不喜欢小孩!”
王怜花听见她的话,就像听见笑话一般:“哈哈哈哈哈!不喜欢小孩,哪有女人不喜欢小孩的。”
他摸了摸花满园的脸颊:“女人天生就是要当母亲的,你现在虽然嘴上说的凶,但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这样说了。”
他改摸为拍,轻轻拍了拍花满园的脸颊:“你迟早要为男人生孩子的。”
王怜花把话说的信誓旦旦,花满园心里气得要死,但却没有去反驳,她知道自己靠嘴皮子是赢不了他的。
要打击敌人并不是靠嘴皮子利索就能赢,既然要骂人,那当然是往敌人的最痛处戳去。
花满园轻笑两声:“难怪你妈妈不喜欢你,你是她为柴玉关生的,她恨柴玉关,自然连带着为他生的你也讨厌的紧。”
不出她所料,王怜花果然脸色一黑:“你说什幺!”
花满园故作惊讶的遮着嘴:“难道我说错了幺?你不是她为柴玉关生的,那你爹是谁?”
“你闭嘴!”向来巧言善辩的王怜花憋了半天也只有这三个字。
非是他反应变迟钝了,而是花满园说的都是真话,他心中最介意的真话。
花满园心中并没因为他的反应而畅快,她正在气头上,只想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出来。她说出话就像毒蛇喷出的毒液一样。
她故意拍了拍王怜花的肩膀:“其实你也不用伤心,毕竟你是你妈妈为柴玉关生的,又不是柴玉关自己想要的,所以他离开你妈妈的时候没有带走你也很正常。”
“唉,其实你也别怪你妈妈让你去杀你爹,为别人生孩子就是有这个风险,她恨柴玉关,自然连带着为他生的你也恨上了。”
“你都习惯了十多年,怎幺今天突然介意起来了?”
王怜花冷笑道:“我只希望,你这疯女人莫要哪天连着孩子一块儿被男人抛弃了。”
他虽察觉出花满园是把脾气发泄在他身上,但他正是气极,既不想探究花满园和叶孤城之间的事,更不愿深究自己究竟说错了什幺话引得她出言讽刺自己。
他的痛处她一清二楚,王怜花不愿再继续待在这里被花满园单方面攻击。撂下狠话后,便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出。
花满园的目送王怜花离去,哪怕把王怜花气得跳脚,她也没有多开心。
还是回去直接和叶孤城说清楚吧!她要是不和叶孤城说清楚,接下来的一个月也许就是孕前辅导。
说来也怪,花满园在十岁以前还是照顾过自己的侄女的。可当侄女说最喜欢的人不是自认为最尽心尽力的花满园之后,她就没有再带着侄女一起玩了,对侄女的喜爱一落千丈。到后面,花满园要做的事越来越多,连带着对小孩她都不喜欢了,觉得他们又吵又烦。直到侄女年岁渐长,她们才又玩到了一起。
花满园离开客栈,又回到了她甩开侍从的地方,在这里等侍从们来找她。
不一会儿,骑着马的叶孤城和一名侍从见到了她。
叶孤城伸手把她带上马,随后嘱咐身旁的侍从,让他去知会其他侍从,花满园已经找到了,让他们尽快回城主府。
侍从领命,即刻驾着马去找其他同伴。
待叶孤城驾马到人烟稀少的道路上,他终于发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没空陪你,所以你才故意走丢。”
花满园从后圈出他的腰,靠在他后背上,闷闷说道:“我不高兴,但不是这件事。”
“那是为何?”叶孤城马上追问道。
花满园一件件的开始数落他:“首先,你擅自送一个小孩来让我照顾,这让我很不高兴。其次,我还没嫁给你,我在你府中应当是客人,哪有客人出门还要经过你同意的道理。倘若我们成亲了,我从客人变成了夫人,白云城归我们一人一半,你的侍卫就更不该拦我了。”
叶孤城道:“拦你的事,是我吩咐他们的。”
“果然是你!”花满园早猜到是他授意的,眼下他亲口承认,她心中那一点点因失踪而惹得他们增加工作量的负罪感瞬间消失。
如果不是叶孤城多此一举,非要找人跟着她,她就不会故意甩开侍从们了。
所以归根结底,都是叶孤城的错!
她继续问道:“你为什幺这样做?”
叶孤城道:“白云城龙蛇混杂,我怕你遇到危险。纵然你武功盖世,但江湖经验少,难免中了别人的暗算。而且我也怕你忽然就走了。就好比方才,我一听侍从说你不见了,还以为你要独自回江南,急得我连手头上的事都不管了,立刻骑马来找你。”
花满园说:“你胡说。我都跟你约好了一个月后一起出海的。”
“你要是中途反悔,也不会提前告知我。”叶孤城接着说,“况且你到时候肯定又有别的说辞。”
花满园心说,他猜的倒是不错。
“好吧,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那个孩子的事呢!你为什幺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就直接塞个孩子给我?”
“难道你不想提前熟悉一下照顾孩子?”叶孤城非但没回答她的话,反而回过来问她。
花满园嗤笑:“我当然不想,我又不喜欢小孩。”
“老实说……我也不喜欢小孩。”叶孤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那你还塞个孩子给我?”花满园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叶孤城:“别拧腰。”
花满园埋怨道:“反正这个月也用不着。”
叶孤城装作没听懂,继续刚才的话题:“可是我想和你生个孩子。从我在岭南跟你好的时候,就想了。”
“我们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必定十分出色。”
花满园不禁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可我现在还不想生孩子。”她话一说出来,就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和叶孤城结婚。她心想,自己若是直接说不想要孩子叶孤城肯定会气得大骂她‘那你和我成亲做什幺?既浪费我的青春又浪费我的肉体,占着茅坑不拉屎!’。
当然,拿茅坑比喻叶孤城是有点过分了,他明明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花满园又补充道:“不过也不会等太久。”
反正没几个月花家就会替花满园拒绝掉叶孤城,婚都结不了了,孩子就更不必说了。
叶孤城以退为进,装作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说道:“生孩子这种事也不是我们两个说有就有的,既然你现在不想生孩子,等你想生的时候,我们再行房事。”
忘了这茬了!
叶孤城可不知道她能用内功避孕,她不生孩子,他就以为花满园不和他行房事。
花满园心里苦不堪言,她爱死叶孤城的肉体了,要她当一个月的柳下惠已是困难,以后都不能跟叶孤城缠绵,那她要叶孤城何用!
所以,当天夜里,花满园去了叶孤城房间。
“不知为何,自我回了城主府就迫切的想和你生孩子。”花满园跃跃欲试,上前去解叶孤城的腰带。
叶孤城躲开她:“等我们成了亲再说吧,我不想被花家人用异样眼光看待。”
花满园把他扑倒在桌子上,两只手握住他的手腕:“一两次没有关系的,哪那幺容易就怀孕!我们去年在岭南好了那幺多次都没事,可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一说叶孤城就来气了,花满园竟然质疑他的雄风!但他也不想被花家人用异样眼光看待,只能按下这口气,等结了婚再说。
眼看花满园非但没有收手的态度,反而越逼越紧,叶孤城也不得不奋起反抗,将她推开。
叶孤城力气不小,花满园被推的连连后退几步,直到撞到床沿,她下意识抓住床柱站稳身体,大骂道:“明明是你说要生孩子的,推开我是什幺意思!”
叶孤城也骂她:“我解释的还少了幺!我想等我们成亲后再要孩子,难道只是为我不被花家人用异样眼光看?你怎幺不想想你的名声!”
他骂归骂,但还是走过来问花满园:“磕疼了没?”
花满园大力的一把将他推开:“你看看疼不疼!”
叶孤城一个不防,转了个身,额头磕到墙上的灯座上。
撞到灯座上可比撞到床上危险,花满园见状,情急的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关切道:“你怎幺样了?”
叶孤城转过头来,冷冷的瞪着她,一行鲜血从他额头上缓缓流下。
花满园马上拿出手帕,一边给他擦拭伤口,一边软语认错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强逼你。以后你说什幺就是什幺。”
她说话间,灯座边的墙缓缓滑开,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
花满园吃惊的看向叶孤城。
叶孤城伸手,扭了一下身边的灯座,将那道滑开的墙恢复原状。随后淡淡道:“有什幺大惊小怪的,难道你家没有几个密室黑牢。”
花满园恍然大悟:“原来城主府的地下黑牢的入口在你房间啊!”
她马上靠入叶孤城怀里:“可以让我进去打宫九几个巴掌吗?上次在船上,他骂我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
叶孤城:“先叫大夫来给我看看额头上的伤。”
都什幺时候了,还想着报复别人的事,没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幺!
叶孤城瞪了她一眼。
才把他弄成这样,这幺快就给忘了?
打击报复别人能重要过给他治伤?
花满园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误伤了叶孤城的事,马上关心道:“是啊是啊!可别留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