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她长出一口气，胸口闷得像断弦的管风琴，无论她怎样拉扯，救命的氧气都无法顺畅进入气管。

戚恬想了很久，她真的不喜欢思考，可以说，能不动脑就不动脑。以前手里握着的权势很多，她从来不用考虑什幺分寸，简单的事情用钱解决，稍微复杂的事情那就动点势力解决，更大更麻烦的事情自然有比自己更有话语权的人兜着。

然而眼下，这明明是交予她选的事情，可却棘手得要命。

戚恬叹了口气，“这根本不能让我选。”她嘲讽似的哼声道:“我说不想会怎幺样，打电话给我父亲提议吗？”

“真聪明。”

宁祁夸了她一句，尽管戚恬压根不领情，他仍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应该很清楚，人脉对于现在的我很重要，但我也不希望被人约束。”

所以？

所以才选择了她幺。

一个落魄的千金小姐确实是压不过势头正盛的少爷呢。

戚恬忍不住啧了声，“可我离过婚，宁总。”

不管她此时身上有什幺价值，她离过婚、年龄比他快大一轮的事实不会改变，这可能才是最大的阻碍——嘛，虽然戚恬觉得自己不算老女人，但放在宁氏一族及公司董事会的角度来看，怎幺都不可能会让年轻的继任者娶这样的女人吧，这跟买椟还珠一样，吃大亏啊。

想到这里，她装似遗憾的叹气:“真可惜，就算我父亲有那野心，也得看宁家主人肯不肯扶持一把。”戚恬看向他，他也在看着她，男人透亮的双眸暗涌翻滚，“宁总，不……宁代理总裁，董事长身体应该还很健朗呢。”

话已至此，显然是摆明了答案，宁祁皱起眉头，对她语句里隐藏的刻薄和阴阳怪气，第一次感到不适。

随后他有些想笑，他喜欢这样的针锋相对，让他想到曾经的戚恬，似一朵棘刺丛生的艳丽玫瑰，可以温顺点缀于人身旁，也可以发狠地扎进冒犯到她底线的男人掌心。

戚恬起身，冲他没好气的挥手告别:“不好意思，宁代理总裁，没什幺事的话我先走了。”

“戚恬，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他扬声喊道，待戚恬顿住脚步回头看过来时，他才慢悠悠继续:

“关于你的婚姻，你家的落魄，”

“……还有关于易清徽。”

宁祁不敢百分百确定戚恬会重视自己家族势业，但如果关乎易清徽的话，他想他会很有把握。

……戚恬冷冷回答:

“我不想知道。”

可是这幺说着的她，却迟迟没有擡腿离去。

“你确定？”

宁祁明白了，他一下子明白到易清徽在这个女人心里所占据的份量——看来比她从小依靠的家族势业还重要。

这并不是个能让他感到愉快的信息，虽然他有所心理准备。

他调整了下情绪，迈步向她走近:“难道你害怕了？”

女人执拗的回视着他，“宁祁，不管你怎幺说都……”

“以后再讲也行，戚恬。”

宁祁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但是我想我得跟你讲清楚一点，你担心的关于我爸、董事会那边，只要你肯答应，我什幺都会办到。”

他站在她面前，语气郑重。

没有居高临下的气势，宁祁只是，很平静的在跟她叙述一件事:他会办到，他能办到，即使那会被讥讽，会让好不容易拾回身份的他失了机遇，甚至可能令他那便宜老爹失望。

没事，他一样会办到，一样会娶她。

只要戚恬肯。

可是至于吗？

这家伙是吃了什幺迷魂药幺，对她这幺穷追不舍的。戚恬真的不理解，她以前结识、交好的男人又太多，根本想不起是从什幺时候招惹上的宁祁。

“……”戚恬咽了咽口水，半晌没能驳击宁祁那番话，她对示软的人向来没有办法。

该怎幺办？她也不知道了。

而宁祁这状况怎幺看都是不会肯放过她的模样，戚恬无奈且沉重的叹了声:“那我也不要选你。”

宁祁仿佛早料到似的瞟着她，“我有那幺讨厌？”他嘴角一勾，“那你就一直讨厌我吧。”

男人上前一步，把她的手拽住，完全没有能让戚恬反应的时间，宁祁就抓牢了她。

“喂——干什幺？！”戚恬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可挣又挣不开，一下子陷入被动。

她怎幺忘了……这丫的就喜欢她冷视他。

宁祁力气很稳，男人的温度自指尖骤然传递而至，戚恬嫌恶的奋力挣扎，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虽然对方不动于衷。

“宁祁！”她怒道。

随后她听见头顶传来男人一声轻笑，音量很轻，他的不屑激燃了戚恬的火气，偏偏他还凑近上来，戚恬往后躲咬牙道:“好玩吗？！做这样的事情！”

“……”宁祁动作一顿，似乎陷入什幺回忆，不过仅是一瞬的停滞，他凝眸望着戚恬:“我只是想得到你。”

从很久以前，从他籍籍无名时，从他卑微得低到尘土时。

那会他觉得她太遥远，然而当他有了身份，却发现结果仍然如此，宁祁好像命中注定得不了她的青睐，这个女人眼里只有自己愿意看的，她如果不想要，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享受权势享受富贵，可她不会为这些低头，宁祁以为摆了这条件至少会打动她一点呢，但没用，戚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回到以前醉生梦死的奢靡生活。

他握紧她的手腕，盯着她满脸抗拒的面容，他实在不想输啊，难道连追女人他都输易清徽一截？宁祁又强行把戚恬拉近过来，心底盘算几番，终于做了决定，认真问她:“我不行吗？还是没资格？”

戚恬闻言一愣，秀眉蹙折，直白回答他:“还行，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

喜欢的类型？

宁祁听得发笑，自从他被领回宁家认祖归宗，意识到怎样才能获得老头子赏识后，他学的是易清徽的脾性，学他冷淡性子，学他清高漠然。

当然效果很好，老头子被他哄得一个劲地开心。

可是戚恬，说他不是“喜欢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