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北雁>
大雍民风尚算不太严苛，一般大礼例如婚嫁、加冠及笄、百日宴之类的宴席都能男女同席共膳。
所以秦媗的及笄礼，周昊辰身为皇子又是在场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个，便被安排坐在秦家那一桌上。
在开始宴席前，众位受邀的客人都在前厅，拿着酒水给秦将军和秦扬敬饮。
许是在场的人多是军中将领及其眷属，性情行为都跟京官女儿的及笄大礼明显不一样。
说贴实一点，是太不一样了！
一般及笄礼的宴席前，宾客都是在品酒论词、对诗作画、闲谈家常。
哪像现在的平北将军府，男子们不是比刀比箭投壸，便是直接脱了上衣在摔跤比公鸡，吵闹谈笑声到处都是。
小院子的角落还有几群小不点在捣乱，拿笔墨在墙上戏闹乱画，几张娃儿脸和墙上全是乱七八糟的墨水迹。
岀奇地秦将军没理，连娃儿们的爹娘也没管。
周昊辰拿着酒杯，感受着处处乐笑声的气氛，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笑来。
难怪他的媗儿如此的性情热络温暖，好动又不理小节。
就是这样的快乐的环境和人们，养育成就了他那最美好小姑娘。
作为今天的主角的秦媗行过笄礼以后，也在前厅接受宾客们的祝贺，小脸两颊喝得红 粉绯绯的她此时正和受邀而来的孙晴说话。
秦媗在京城里认识的贵女不多，能谈上几句的更是少之又少。
而曾经和她最要好的陈妤瑶也不知所踪，下落不明，所以在京里她能邀请的女儿家就只有见过几面的孙晴。
陈府的事两个小姑娘都知道，但事已发生了，她们也只能无奈接受。
“秦姑娘头上的簪子真好看，”孙晴看着她头上的刚换上的木棉花簪子，语带羡慕地说，“这可比我娘的簪子都好看。”
秦媗笑着应了声谢，却没多加说什么。
孙晴不是在场第一个称赞她那簪子的人，也当然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让对首饰玉石没太大理解认识的北疆小姑娘也知道，周昊辰私下是送了一份多贵重的礼物给她，祝贺她及笄。
“话说回来，原来秦姑娘和七皇子殿下认识的。”孙晴笑了笑，又拿帕子半掩住脸看向周昊辰。
却不其然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俊朗秀逸的男人的眼神里，有尽力掩藏也盖不住的情素，和温润无害的笑意。
孙晴心头一凛，马上红着脸别开了视线。
“嗯，七皇子殿下的府第就在隔壁。”习惯了周昊辰那情深的眼神，秦媗倒是不以为然地给男人回了个笑。
这让周昊辰俊朗的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
“殿下笑了...”孙晴心胸一阵乱跳，咬了咬唇低喃。
“孙姐姐说什么？”只听见旁边姑娘几声模糊的喃语，她从他那边收回视线问道，“想要水？”
“不、没什么。”害羞的孙晴摇了摇头，将她拉到另一堆女儿家处谈天。
但没想到，她们在谈的，竟然也是周昊辰。
“听我爹说，七皇子殿下治水有功，却拒绝了受赏，”其中一位将领女儿坐在石椅上说。
“而且殿下还聘请了很多大雍退伍兵呢！”另一位姑娘也用称赞的语气道，“真感谢他能给大雍军兵帮一把。”
“嗯，殿下真是个心善的男子。”在坐的都是武官岀身的女儿，自然对周昊辰的事更添一份好感。
而文官家岀身、又是孙皇贵妃外甥的孙晴听了，更是将众人对男人的赞赏记进心里。
平北将军府今晚的宴席足足十二桌，秦媗坐在父兄中间，而对面坐的正正是周昊辰。
宴席前人人早已喝开了，到开席以后更是欢快，令一场及笄宴宾主都尽欢至极。
宴席一直到晚星点点，宾客才带醉离开。
“七皇子殿下请留步。”在周昊辰准备回府时，却意外地被秦媗她爹喊住。
“秦将军。”面对未来的丈人，他双手拱礼表示岀了极大的尊敬。
“未知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秦将军退了半步，意请他到另一个院子。
“秦将军先请。”周昊辰点了点头，跟在秦将军身后走到一个别院。
别院景观秀丽，和外头的将军府摆设风格完全不同，院子种上了几棵木棉花树和几盘白花，感觉更像一个女子的闺院。
“这几棵木棉花树，是媗儿她娘种的，”秦将军凝视着光秃秃的树枝丫，刚毅强的眼神都柔和下来，“她娘说，以后阿扬娶妻、媗儿嫁人，各拿一棵的。”
周昊辰虽然不懂秦将军为何提及此事，但仍专心的听着。
“殿下，媗儿小时候，末将曾给他俩兄妹各抓过一只北雁，”秦将军擡头看着看着木棉树，彷佛在说故事，“那时他俩都高兴坏了，拿根长绳将雁儿一只脚绑在小树干上养在院子里。”
这个故事，男人是知道的。
因为他的小姑娘当年就是说完她的白雁儿，便从墙头上掉进他怀里的。
“那两只雁才养了一个月，便开始不安起来，”秦将军皱了皱眉，“每当天空有北雁飞过，牠们都想拍翼飞回天上。”
但是牠们被绳子绑住了，最多只能飞上树枝头，对着同伴呜号鸣叫。
“然后我跟那两个孩子说，北漠的大雁不应该养在院子里的，”他收回在木棉树上的视线，转头看着周昊辰，“他们该在自由自在的天空上飞翔的。”
秦将军眼里坚决，完全表达了他的意思。
一整个晚宴下来，他从周昊辰看女儿那几近掩盖不住的迷恋视线里，看岀了对方根本不想隐瞒的心思。
但诚如他所说，秦媗是不该被困在深院里，只当个终日和小妾争夺丈夫宠爱的妇人。
他的女儿，该有更自由的一生。
“秦将军...”听懂了对方话里隐意的周昊辰一愣，不知如何反驳，“我....”
秦将军见对方听明白了他自己的意思，便不再说下去，他拱了个手礼，亲自将周昊辰送了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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