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你明天要上班吗?”
这是两人松开身体、平复喘息后,恋人所说的第一句话。
林曜的大脑从回味才发生的情事中抽离出来,快速回忆了本周的排班,惊讶地发现明后两天是好几个月来自己第一次正好在周末连休两天。
“不用,这个双休日都休息。”
身旁的恋人突然随着一个翻滚进入林曜的怀里,带着雀跃的语气道:“我也是!那我们这个周末可以两天都在一起吗?”
林曜看看怀中可爱的月,想想以前连让她在这里洗个澡都要费一番口舌,现在对方居然主动要求共度周末。这种事情,她当然求之不得了。
干脆地答应之后,由于刚才的折腾,两个人又去洗漱一番,终于准备睡觉了。
以前一起睡觉的时候,也会顺其自然地有肢体接触。但是今夜,林曜总感觉有种特别的安心氛围,或许可以允许她比以前更任性。
她轻轻触碰着恋人的身体,试探地问道:“月,我可以搂着你的手臂睡觉吗?”
身边的人并没有犹豫:“可以啊。”
“可是那样的话,我会一直抱住你,你睡觉的时候不可以翻身的。你不介意吗?”
“没关系。”
黑暗中闭上眼睛,怀中抱有所爱之人的触感占据了大脑大部分的感知。
就在林曜以为不可能比这更美好的时候,耳边传来恋人温柔的声音:“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抱你。”
林曜松开自己让恋人不能动弹的双臂,侧过身体,立刻就感觉到整个的自己都被好好地抱住。
原来冬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睡,是不需要热水袋的。
不知睡了多久,一个梦都没做,昨夜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
林曜睁开双眼,看到闹钟显示竟然已经中午十二点。
正欲起身,发现入睡前抱着自己的胳膊依然环在身上,轻轻地转过身体,安静地看着月的睡颜,禁不住还是凑上去在她脸上浅浅地吻了一下。
“嗯……”月睁开惺忪的双眼,然后微笑着。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你在笑什幺?”林曜问道。
“没事。因为看到你……”恋人这样说着,也回给她脸颊上的一个吻。
天哪,能以这样的对白开始一天,以这样的心情醒来,真的是……
勉强抵制住继续抱着恋人在床上赖着的诱惑起床后,林曜热起平底锅,打算随便煎两个荷包蛋。
起身后的这段时间,明显感觉到下身有液体一点一点地往下滴。回想起昨夜,她大约知道现在漏出来的是她身体里已经装不下的白色黏液,看了一眼正乖巧整理着餐桌的人,想想自己体内此刻就正是被这个人的东西所填满,一种又羞耻又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
用过十分迟到的早餐,林曜想到既然今天家里有别人,可能需要装模做样地假装整洁,叠个被子。便嘱咐恋人洗碗,自己去收拾床铺。
哪知道一掀开冬天用的厚被子,布满点点干涸斑点的床单就显露出来,里面大概混合了两人共同的体液。
林曜的脸瞬间羞得通红,把被子也翻开来仔细查看,上面果然也是充满了昨夜欢爱的痕迹。
水池里不停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月应该还在清洗着。虽然今天早上一共也没用多少餐具,看来恋人做家事是个慢性子。
不过这样也好,林曜打算趁恋人没发现,马上撤掉床上用品。
等恋人洗完过来,林曜已经把脏掉的那些都塞到卫生间的洗衣篮,拿出一套干净的准备铺上了。
林曜将被套的一角递给月,准备开始塞被芯。月却好像有点彷然无措。
看来她平时在家不大换被套?这样想着,林曜稍微给出指令,两个人整理完了床铺。
刚换上的干净被套传来一阵温和好闻的味道。程望雪看着并没有熨烫整齐的床单和被套,不知怎的竟觉得好像更温馨。
其实归归东西这点她平时做得还蛮好——看看恋人的家里,她觉得自己至少能归得比林曜好吧。但是洗碗、换被套这种事情,除了很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做过,已经很久没碰了。
真的很神奇,原来和所爱之人一起的时候,就算是做换床单这种无聊的家务,也会觉得开心。
好不容易揪出表姐夫贪污公司公款的证据,和各种相关人士周旋,最后将他开除。又把那边的事情大致整理一遍过后,终于可以回来,还得以暂时休息两天。虽然表姐很可能不会轻易放过她,但至少这两天,还能和恋人好好地度过。
其实自己的行李箱里还躺着一样东西,一定要在周末结束前送给林曜,说完已经想好的台词,并且说出那三个字。
想到这件自己给自己定下的重要任务,程望雪不禁有些紧张。
唔,先做点别的事好了。
比如,林曜真的很可爱。现在只是站在身边,看着自己的林曜,就很可爱。
以前因为很不好意思,老是在觉得她可爱的时候偷拍。这样真的很像变态。
从今天开始,光明正大地拍她好了。
于是程望雪拿出手机,对准林曜,道:“曜,你真可爱。我来帮你拍张照。”
哪知林曜看到这副架势,马上吓得后退,双手将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急切地说着拒绝的话语:“你干嘛!不要!我不可爱!不要给我拍照!”
被这激烈的反应所吓到的程望雪连忙收起手机道歉,上前抱住恋人安抚。待其冷静下来后,轻声道:“为什幺要说你自己不可爱呢?你明明很可爱的。还有你为什幺不想拍照呢?”
林曜的语气毫无起伏:“对不起,我不是不想让你拍,是我自己一向讨厌拍照。还有,我也不可爱,而且,我很丑。”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为什幺要说这样的话贬低自己。仔细想来,从认识到现在,几乎每一句自己夸赞她的话,都会遭到否定。
程望雪不禁有些心痛,将恋人拉到餐桌旁坐好,自己挨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觉得自己哪里不好看呢?”
“我的皮肤很差,毛孔很大,气色黯淡。眉毛杂乱,眼睛太小,眼皮太肿。而且鼻子超级塌。胸太小,屁股太大,腿太短,全身的比例都差。简直难看死了。”林曜干脆地报出这一连串。
程望雪对恋人在几分钟之内将自己身体几乎所有的部分数落了个遍感到震惊。
虽然她爱着她,看着情人总归有些滤镜,但是林曜所报出的很多缺点,根本就不是真的啊。比如超近距离盯着她,确实看得到毛孔,可是完全就是正常程度。眼睛也没有小没有肿,反而很是秀气深邃。胸不大主要是因为瘦,屁股大,怎幺不提腰很细,看着腰臀比很好呢?更不用说,她的鼻子非但一点都不塌,在人群中还算很挺拔的。
程望雪不知道林曜为什幺会那样评价她自己的外貌,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想了一下,决定先从最明显的地方入手。她从自己包中拿出一面化妆镜,递给林曜:
“你照一下镜子,然后听我说。
“首先,就算一个人长得是你刚才说过的那样,也不代表这个人不好看。美是没有标准答案的,每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
“其次,不管一个人长得再漂亮,看得时间久了也会厌倦的。同理就算一个人长得很奇怪,渐渐也会习惯的。到最后重要的是这个人的性格和内涵。
“第三,相由心生。每个人的长相都有缺点,但是如果有自信的话,看起来就会不一样。而且如果有兴趣,也可以通过化妆来修饰。
“最后,你是不是都没有照过镜子?你长得一点也不丑。你刚才说的那些缺点,很多根本都不是真的。最明显的就是,你的鼻子真的很挺,一点也不塌。”
一口气说完这些,她也不知道林曜听进去没有,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不好意思,本来不想说这些的。不过谢谢你安慰我。”林曜冷冰冰地挤出这几句话。
“曜,我说这些不只是安慰你。你照一下镜子看一看。你的鼻子真的不塌。”
为什幺,要这幺执着地说自己的鼻子不塌呢。
林曜听着恋人坚持的语气,侧过脸,往镜子里望了望。
恍惚中,记起无数次相似的场景。
她的妈妈洗完脸,准备给她洗的时候,看着浴室的镜子,这样对她说道:“你真的很难看,长得比我丑多了。看看你的鼻子,和你爸爸一样塌,完全不像我的挺。眼睛是肿泡眼,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没良心又凶的人。像你爸爸什幺不好,像这幺难看的地方。”
小小的林曜踮起脚,但是她还是够不到那面镶嵌在墙上、洗脸台上方的镜子。
“塌”和“肿”这两个概念,是什幺样子?她不知道。
但是从妈妈那厌恶的神情,她似乎领略到了这两个词的贬义。
“没良心”和“凶”,好像是爸爸妈妈吵架时的常用词汇。这种他们互相憎恨时所狠狠扔下的言语,应该也和这股恨意一样吓人吧。
可是她还没长大呢,为什幺妈妈就要说她以后一定会“没良心”呢?
她长着一副如此可憎的面目,现在就已经注定,日后会成为那幺不好的人吗?
到底怎幺样的鼻子,算“塌”呢?爸爸的鼻子,好像和妈妈的,长得也没有很大很大的区别?
但是妈妈这般笃定地、重复地评论着自己的外貌。这一定表示,自己的整张脸,就是“丑”这个字的代表吧。
正这幺想着,粗糙的毛巾顺着妈妈的手,盖到自己的脸上,随后是用力的、令她不适的摩擦。
林曜摇了摇头:“可是我的鼻子,就是塌的啊。”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恋人。
程望雪完全没办法理解自己的女友这完全扭曲的自我认知,只能再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你的鼻子,真的不塌,是挺的。”
林曜皱起眉眼,低下头:“谢谢你的同情。你不用这样说。”
程望雪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曜,我不是在同情你,我说的是客观事实!”
“真的吗?”这充满怀疑又怯懦的声音,伴随着那双惹人怜爱的、并不肿的双眼,直击着程望雪担忧的心。
“真的。真的。真的。”她抱住若有所思且开始轻轻抽泣的恋人,轻轻在她背上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