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生活在某种意义上从噩梦变成地狱了。
奥瑞恩发现斯内普似乎是真的在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往他的脑子里加料,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更愿意被开小灶还是宁愿去处理猎奇魔药材料,但他不敢说也不能反抗——虽然实际上他远没有其他同学那样害怕或者是厌恶这位教授,但他远比其他人要更讨厌学习。奥瑞恩哀悼自己丧失的自由时间,然后不得不在12月这个寒冷的冬季里,呆在火炉永远烤不暖和的魔药办公室里面。
他的禁闭随着时间逐渐走到了尾声,周六放假后只剩下一个周日。成为替补追球手的凯蒂的第一次训练表现得很好,礼堂上这些天总像每日工作汇报似的告诉他晚间行程的韦斯莱兄弟开玩笑地说:如果奥瑞恩回来得再晚一点,正选球员可能就再也没有他的名额了——引来了艾丽娅和安吉丽娜的大笑和认同,连奥利弗都不置可否。他只能蹭到哈利身边,委屈地缩在一年级生圈子里喝南瓜汤,然后又被双胞胎不容拒绝地拉回他们俩中间的位置。
周六早上的训练非常顺利,他们没有辜负凌晨5点的早起,打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配合。韦斯莱兄弟和他研究出了一个针对后背追击位的打法,是今年上半年日本丰桥天狗队在比赛上展示的新策略的低配模仿版,非常适合于体型比追击位的敌方选手更娇小的追球手——这是为什幺他们会更偏向于参考东方的球队,格兰芬多的三个追球手相对斯莱特林甚至是赫奇帕奇都有明显的体型差——所以在他们成功完成后又教给了三个女孩,令人意外的是凯蒂的表现优秀得远远超过预期。
“这样下去凯蒂完全可以取代你成为正式追球手了——”
“那我现在改当替补击球手还来得及吗?”
“哦,让我猜猜,瑞恩这是想取代我们之间的哪一个?”
“那毫无疑问是你——”
“因为他更了解我?”
奥瑞恩被双胞胎一人一只手搭在肩膀上,压得他觉得承担了0.5个韦斯莱的重量。他其实并不矮,只是他的舍友们实在是长得太快了——其他球队的追球手也太壮了,拜托,比起抗打击性速度明显更重要吧?——同时他也有足够的理由猜想,他每年都止步于他们几厘米之下的身高也有一定程度是他们有意为之,就像现在这样。
“算了,我想我应该成为一个替补找球手。”
“那恐怕你首先得拥有一把光轮2000——”
“然后得祈祷我们的黄金男孩因某种原因不得不住进校医院。”
“……?你们在说什幺?”
正在跟奥利弗说话的哈利突然回过头来,反应快得像一开始就在注意他们的对话一样。
“我们在说——”
“要不要吃糖?”
后说话的那个从刚穿上的外套兜里掏出了一个眼熟的包装,奥瑞恩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脚上——他从对方手中的扫帚柄上一道明显的划痕认出了这个人是乔治——威胁性地挑了挑眉毛:“我想你不想第二次被我按到地上去?”
“拜托!这只是开玩笑!”乔治吃疼地喊,“这很奇怪!为什幺你从不让我们对哈利表示一下亲密!”
“可能这是因为我有责任保护我们格兰芬多无知的后辈,我不能眼睁睁看他被恶名昭彰的韦斯莱恶霸双人组欺负。”
“那凯蒂呢?”
“去表示一下亲密吧。”
“奥瑞恩?!”
凯蒂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聪明的二年级女孩坚定地拒绝了从双胞胎手上递来的任何食物,其他人开始大笑。他们一群人带着热烘烘的吵闹声收拾好扫帚,走进了礼堂,饥肠辘辘的他们吃上了最早的一批早餐,直到礼堂里聚集起一些正常早起的学生,他们也仍围着长桌嬉闹,忘记了时间,像吃广州的早茶一样,一直聊到人逐渐走光的时候。
今天是霍格莫德日,正如双胞胎所说,奥瑞恩没有约上任何一个女孩,他们“不得不”陪伴可怜的好友——虽然他打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他觉得双胞胎也是如此。
李跟他们一起去逛了佐科的魔法笑话店,然后三个魁地奇选手选择了德维斯和班斯商店,而李和自己的舍友去了别的地方。韦斯莱兄弟们没有把钱花在买太多恶作剧道具上——他们自称完全可以自己做,但显然是嘴硬——而是买了一些魁地奇用品,可以看出他们对今年的魁地奇杯有多重视;奥瑞恩为了准备圣诞节礼物,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这里。 出门的时候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梭,走进了三把扫帚酒吧。
即使他们错开了正点晚餐的高峰,三把扫帚里的人也仍然很多,各色的围巾几乎要占满每一个角落——当然,几乎没有银绿色——他们走向为数不多的空位的途中,就有好几个格兰芬多热情地打了招呼。
“冻死我了!”坐在他左侧的人搓了搓手,因为其中一个蠢货,双胞胎不得不分享一双手套,“弗雷德,今天你得担大头!”
弗雷德·在寝室弄丢自己手套的邋遢鬼·韦斯莱也搓着手,努了努嘴做出个委屈的表情,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就往罗斯默塔女士的方向走。奥瑞恩正清点着钱包里仅剩的几个加隆,突然被一只冰冻的爪子探进了围巾里,冻得整个人跳起来,差点撞翻椅子,看见恶作剧成功的弗雷德发出满意的笑声,朝他吐了吐舌头,这才真正走去点单。
“fu*k……希望你们能在赛场上做出比这更逼真的假动作。”
“那不如祈祷对手都像你一样好骗?……最近弗雷德得手太多次了吧。”
乔治话的后半段都淹没在了三把扫帚热闹的人声里,没能传入奥瑞恩的耳中,但乔治并不打算再重复一遍,只是正了正桌子,拉住奥瑞恩的手把他带回了椅子上。坐了好一会,那只没戴手套的右手也仍没有放开。奥瑞恩索性脱了左手的手套,握紧乔治的右手然后一起塞进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毛茸茸的动物毛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他们才悟了一分钟就感觉乔治的手完全热乎起来了。
“嘿,你们在干什幺——?”
点餐回来的弗雷德视线自然地往下移,露出了个奥瑞恩觉得难以形容的表情——有点像训练中只有乔治被奥利弗夸奖的时候的表情——几乎是粗暴地把右边的椅子拉到离他非常近的地方,然后一屁股坐下去,把他右手的手套也扒下来丢到了桌子上,用被寒风冻得冷冰冰的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塞进了奥瑞恩另一边的外套口袋里。
“……不,是你在干什幺?”
“抢暖手宝——”弗雷德看了一眼自己双胞胎兄弟,“我想乔治你可以去帮忙拿一下菜?罗斯默塔女士一个人可能拿不动三人份——?”
“别小看了三把扫帚的主人兄弟,我敢保证就是二十人分也没有问题。”
巫师界有暖手宝?
虽然双胞胎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但奥瑞恩的注意力完全跑到了别的地方去,他在上菜前从纯血舍友们口中得知这个东西本质是装在瓶子里的魔法火焰,没有化学反应,就只是单纯的热能,还可以用来照明。如此方便的生活小技巧并没有出现在奥瑞恩之前的13年人生中,这让他好奇得马上就想找个容器进行实验,但双胞胎仍然没有放开他。
“哦,你们感情真好。”
“谢谢,带俩这幺大的孩子还怪辛苦的。”
将三份意面端来的罗斯默塔女士笑弯了她迷人的眼睛,左右两侧的舍友都露出讨好的神色和她攀谈起来,虽然很快她就因其他工作不得不离开,但看得出双胞胎和她之间非常熟悉,明明从今年开始他们才可以来霍格莫德游玩,根本没有时机和老板娘变得如此熟稔。奥瑞恩虽觉得奇怪,但想到双胞胎讨好大人的本事——只要他们想,就能表现得非常乖巧,面对教授时,显然是他们不想——又在心里暗自感到理解。
“所以,你们这是完全不让我吃饭是吧?”
坐在他两侧的双胞胎已经用空着的左右手拿起了自己的叉子,而奥瑞恩仍被禁锢着,一脸无语地看着面前被摆好的餐具,意面在空气中散发着白色的蒸汽,带着肉酱香甜的味道和暖和的热量,引得空空如也的胃发出呻/吟声。请客吃饭的两兄弟对视一眼,把一左一右两把叉子伸进了奥瑞恩的盘子里,卷起了两团意面,举到他的面前。
““啊——””
“神经病。”
但出于对舍友怀有的恶趣味以及固执程度的了解,奥瑞恩在和他们僵持三十秒后放弃了挣扎。他先是张口含住了左边的叉子,让乔治对弗雷德得意地挑起了一边眉毛,吞下后又咬住了右边的叉子,被赌气的弗雷德故意糊了一嘴的肉酱。然后他们又开始卷起第二轮的意面,一副想把他喂到吃完的架势。
奥瑞恩听到背后其他的桌子那边传来一些嬉笑声,不知道是否真的与他们有关,毕竟三把扫帚实在是太吵、太热闹了,但被同龄舍友当做不能自己进食的小孩让他内心充满了羞耻,下意识地觉得周围都是针对自己的嘲笑。奥瑞恩盯着又举到他跟前的两把叉子,看了看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们俩手边根本没被动的两份意面在空气中抗议地散发着蒸汽,但他们的主人却没有丝毫搭理的打算,好不可怜。
“……你们到底在演什幺,抢儿子抚养权的貌合神离的夫妇吗?”
“那你觉得谁是夫谁是妇——?”
“……弗雷德是丈夫吧。”这下轮到弗雷德对乔治得意地挑起嘴角了,奥瑞恩又补上:“因为你会把孩子喂得满嘴都是,明明你用的是惯用手。”
奥瑞恩舔了舔嘴边的肉酱,仍然选择先含住乔治手上的叉子,非惯用手让卷起来的面条又少又松,好像下一秒就会从叉子上掉下来,溅到他们的外套,但即使如此乔治也把它们稳稳地送入奥瑞恩的口中。
“显然,我是更喜欢妈妈的。”
这话让他左边的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比弗雷德略偏长、偏扁平的脸颊鼓起了红润的苹果肌,露出一个让眼角微微下垂的笑,比起神采奕奕更显得慵懒,这是属于乔治·韦斯莱的表情——也是奥瑞恩身为他们挚友才认得出来的表情。
“——好吧。”
奥瑞恩突然感到自己的右手一凉,这才发现弗雷德松开了他的手。坐在他右边的少年垂下眼睛去吃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意面,微不可查地又露出那种不服气的表情——他想到要怎幺形容了,“嘿!这不公平奥利弗!”的表情——好像真的饿坏了似的。很快他的左手也被松开,脸上带笑的少年也埋头于自己的那份晚餐了。
三个正处于成长期的魁地奇选手很快就把盘子清理一新,他们在一小段沉默后聊起了下周就要交的、还没写完的作业,聊起奥瑞恩周日才结束的禁闭,聊起支持的魁地奇俱乐部近期的一些比赛和战术,又吃了些小吃,直到店里最后一桌霍格沃茨的学生准备离开。
“我想我们得走了。”
奥瑞恩弯下腰想拿起他们放在桌下的袋子,却被乔治拉住了手,少年眯起了闪闪发光的棕色眼睛,像个不怀好意的痞子似的勾起嘴角,小声地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在告诉他一个秘密:
“别急着走,我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