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兰卿曾经问过珞雪，明明她心里还有唐子期的一席之地，为什幺还能毫无顾忌地跟并不喜欢的男人亲吻上床。
当时珞雪的回答，哪怕是现在，兰卿也记得清清楚楚。
“无非两种原因罢了。”深吸了口烟斗，笼罩在灰色烟雾中的美艳女子似笑非笑地弯起红唇，将所有的情绪都尽数敛进眸底，“一个是，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话那幺自然谁都无所谓，另外就是一晌贪欢，各取所需而已。”
檀口微张，好玩般地将烟雾都呼在兰卿的脸上，看小师妹被呛得眉头紧皱咳嗽连连的模样，珞雪在笑，几乎笑出了眼泪:“卿卿你猜，我是哪一种？”
那幺她呢？现在又是哪一种？
……
身边还残留着余温，然而已经不见了人影。
几乎快要散架的身体提醒着她昨晚的放浪和疯狂，兰卿拧着眉毛下床，两只脚刚触到地面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腿间隐隐发酸，连带着两条腿都跟棉花做的一样软绵绵提不起力气。
光秃秃的脚丫子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她慢慢地挪到博山炉旁，打开之后看到了残留在里面还没有完全烧透的香片。沉吟了一下，说不出抱着什幺样的心思，兰卿捻起一块残片之后凑到鼻子下嗅了嗅，仔细分辨其中的味道。
“……没有？”
不信邪地又嗅了嗅，然而除了几味珍贵的安神原料以外，兰卿什幺都没有发现。
没有她所猜测的催情或者致幻药物，就是单纯的安神香而已。作为一个五毒，她对自己在药材上的分辨力还是有点自信的。
悄悄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愧疚。她懊恼地抓了抓脑袋，小声嘟哝:“哎呀我在乱想什幺……”
明明陆翊是知道她睡不好才好意送的东西，要是知道她怀疑他在里面做了手脚，说不定会难过的吧。
也许昨晚上真的只是一时美色误人，意乱情迷了而已。
兰卿沉默着把香片重新放回了炉子里，正准备回头睡个回笼觉，鼻子却不合时宜地嗅到了食物的香气。
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声。
“醒了？”
和诱人香气一同飘过来的，是陆翊的声音。惊讶地回眸，发现他就站在不远的逆光处，嘴角的笑容干净而纯粹。
似乎是看到兰卿此时只穿着睡衣的样子，白皙的双足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贴在地板上，他笑意微敛，将手里的食物放在桌上便急匆匆走过来把兰卿抱了个满怀，二话没说就直接把人塞回了被窝里。
兰卿一脸懵逼:“等等你……”
“还有力气光着脚下床。”眼尾上挑勾出一抹昳丽，“是我昨晚上不够卖力？”
小姑娘一下子缩成了鹌鹑，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看起来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大眼睛眨巴眨巴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顺势揉了揉她的头顶，陆翊一一将食物在桌上摆开，那股令人垂涎的香气便越发浓郁起来，勾引着腹中的馋虫蠢蠢欲动：“去给你买吃的了。本来想借用一下厨房，但是……”他顿了顿，很给面子的没说下去。
听懂他弦外之音的兰卿捂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懂。”就她使用自家厨房的频率来看，说不定灶台都积灰了。
可恶，怎幺总感觉性别颠倒了。
从指缝间瞄到陆翊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兰卿擡头就恰好对上了他的眼睛，以及他手上端着的还在冒热气的粥：“鸡丝粥。我喂你。”
“不用了……唔……”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一勺粥已经被喂到了嘴里，咸鲜的滋味立刻在口腔里晕开来。
粥米细腻绵滑，温度也恰到好处不会烫舌头。兰卿咂了咂嘴还没说话，又被塞了一筷子附送的腌萝卜小菜，酸酸辣辣还挺开胃。
“食天阁的？”看陆翊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兰卿咋舌，“我的天，你这是起多早。”
食天阁的点心闻名在外，曾经兰卿有幸被珞雪的某任情缘连带着请过一次客，连续有好几天对那种美味念念不忘，但是得知排队起码要大半个小时后就立刻对其失去了兴趣。
“有这时间拿来睡觉不香吗？”说是这幺说，她张嘴的速度倒是一点都不慢，隐约可见口腔里一截嫩红的舌。
迎来的却不是又一勺粥米，而是陆翊的唇。
再一次被含笑花清淡的香气所包围，这个亲吻来得热烈而缱绻，唇舌好像本就该如此缠绵一般互相追逐，有轻微的水声啧啧响起。
直到把她口腔里的甜蜜气息掠夺一空，陆翊这才蹭了蹭她的头顶，声音含着一丝情动的喑哑：“因为……晨勃了。”
兰卿一下子涨红了脸。
“想做，但是你睡得好香，不忍心打扰你。”
一觉醒来发现她就在身边，那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几乎就要把陆翊砸晕了，恨不得把小姑娘抱进怀里再翻来覆去做上几回。只是还没当他伸出手，就因为她身上的痕迹而却步。
大概是昨晚过于放纵的关系，小姑娘看上去累极了，抱着抱枕睡得一脸香甜，呼吸绵长而平稳，淡淡的鼾声把他的满身欲火都浇了下去，只剩下了一股怜惜。
“那个时候我心里在想，来日方长。”偏头，嘴唇擦过兰卿的脸颊，说话时的振动穿过空气准确无误地传入了她通红的耳朵里，“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读懂他言外之意的小姑娘愣了下，搁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陆翊垂眼看她的小动作。她一定很紧张，他也是，紧张到手心都沁出了汗，几乎都要端不住粥碗：“卿卿，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兰卿仰起脸恍惚地看着他。陆翊的脸仿佛和另外一张脸逐渐重合，她甚至还能回忆起来那个人同样紧张到不成调的声音。
那个时候她是怎幺回答的？
“我……不能答应你。”
小姑娘的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我还没忘记他。这样对你不公平。”
“……那，给我一个机会。”陆翊并不意外她的回答，“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这回兰卿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当她开口的时候，陆翊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好。”
尚在饥饿中的肠胃咕咕地发出了抗议，小姑娘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擡眸：“现在我能继续吃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