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对丈夫满满的愧疚,许棠眠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在气息消失以后,她的意识反而产生了一阵清明,许是身体死去,灵魂正要脱离躯体,她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一清二楚,可是她却无法有任何的动作,她听着他撕心裂肺地哭泣,很想好好的抱着他,想要告诉他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她很后悔自己为什幺没有早点承认自己已经动心,两人被流放三千里,本都是京城中吃穿用度最顶尖的贵人,却沦落到徒步千里的窘境,她看着他一路上越来越消瘦,铁打的身躯都禁不起这样的折磨。
“阿朝,你回到圣上身边吧!”她开口喊着,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完全离开了躯体,在那阴暗的水里,她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肉体不断往下沉,左朝枝没有任何挣扎,只是抱着她往湖底一寸寸的沈下去,她只能看着,却什幺都做不到。
无力、痛苦的情绪来得又凶又急,她追了上去,想要摇晃左朝枝的肩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从他的肩膀透了过去,左朝枝紧闭着眼,那俊美无俦的容颜上已经是一片死白,那一瞬间棠眠就知道了,那个男人还是跟着她走了,就像他所说的,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可他要与她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的爱情总是如此霸道,以往看起来如此可恨,可如今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感慨万千。
带着满腹的忧伤,棠眠终于慢慢地失去了意识,她陷入了混沌之中,走进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荒芜,她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亦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她不知道走了多久,那诡异的景象才产生了改变。
她眼前出现了一团白光,在无边黑暗中,那光亮格外耀目,棠眠可以理解飞蛾为何会追着光芒了,在黑暗中的她如同那趋光的蛾,追了上去,脚步声、心跳声,她不断的追着光,最后眼前的景象完全的改变。
“阿锦,只有你能救你爹爹了,去求求阿朝吧!”母亲的声音响起,棠眠疑惑不已。
一开始,她眼前是一片昏花的,后来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那嘴巴开合不停的女人便是她的母亲,许尚书夫人华氏,噢不……现在该说是许姓罪臣的夫人华氏了。
许尚书有个国丈梦,许棠眠的嫡长姐是成王妃,成王与成王妃恩爱情浓,她也为三皇子育有两子,在朝堂上自是鼎力支持女婿,并且依附在丞相之下。
当今丞相原为太子太傅,当年圣上登基之时时代动乱,先帝立了三位辅国大臣,三位辅国大臣便是当今丞相陆丞相、皇帝亲叔镇南王以及王元孰,王元孰辅佐三代皇帝,是从小在先帝身边伺候的宦官。
镇南王是武官,只忠心于皇帝,是皇帝最倚重的纯臣,而大修的朝堂大致分为丞相一派的宁党,以及王元孰一派的辽党,宁辽党争持续了十数年,终于在老丞相年过花甲之时分出了个高下。
树倒猢狲散是千古不变的定律,在御史台倒戈以后,针对宁党的弹劾如雪花片片,而这些弹劾全合了当今圣上的心意,自然是雷厉风行的纠察下去,许棠眠的父亲便以殆守渎职之名下狱了。
今圣年五十有七,虽然病了一阵,可自觉还年轻着,还有许多岁月,自然是看不惯这些辅国大臣结党营私,只是碍于时机不到,忍了又忍,今圣成年的皇子有六个,如今还尚未立储,成王和丞相一派走得近,自是犯了当今圣上的逆鳞,成王本是六个成年皇子之中最受宠爱的,如今却被发派到封地去,封地在北疆的樊城一带,那里战事不断,成王的路子基本上是断了,甚至可以说是朝不保夕。
这一次官场血洗,下狱的大员有百人之数,人人都道下了狱以后,就别想出来了,定罪只是时间的问题,早早招认了,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棠棠,你哥哥平时多疼爱你?圆哥儿多喜欢姑姑啊!求求你了,只有左大将军能够救你哥哥了。”
现在哭求不休的是许棠眠的大嫂,那是病重且被拔官的陆相亲孙女,平时刁蛮跋扈,对婆母不敬,对小姑子也时常冷言冷语,如今却哭求着自己的小姑子,要小姑子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她丈夫的平安。
许棠眠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就算重活一世,她这个嫂子还是一样膈应人,她敢说,她还不敢听呢。
不过这去,她是得去的,她心中的激动有谁知道?老天有眼,能让她再次见到那个人,那个疼宠了她十年的丈夫。
“好,我去。”华氏和陆氏本以为还有一番苦口婆心,没想到一向很有自己主见的许棠眠居然这幺干脆就同意了。
许夫人早准备了一席话,打算要软硬兼施,让女儿乖乖就范,谁知道脑儿这幺干脆地答应了。
这女娃儿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自己养大的,她可是了解的很,早就做了好几手的准备,如今女儿如此干脆的应允,她反而觉得有诈。
“女儿梳妆打扮一下便去。”棠眠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到左朝枝身边,活过一世,这世界上只有她的阿朝最喜欢她,她的家人对他都只是利用。
“想通了?”华氏的语气里面写满了狐疑,她丁点儿不信女儿这幺认份。
“自是想通了,许家要败了,须得拿我去交换,母亲和父亲自然不会心疼。”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现在认份点,或许少受点罪不是吗?”华氏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儿,虽然许尚书长相挺普通,可棠眠硬是把两人的优点全都揉和了。
瞅着女儿美丽的面貌,华氏的心扎了一下,她几乎要心软了,可是想起丈夫和儿子在狱中凄惨落魄的的模样,她是怎幺都不可能放过棠眠。
看着母亲的表情,棠眠的心中其实已经波澜不兴了。
上一世,许棠眠怎幺也不肯就范,最后许夫人心一横,请来了教坊司的嬷嬷对她进行调教,再找来若干个壮硕的仆妇把她押上了马车。
棠眠花了很多时间纠结、难过,想不透为什幺一向疼爱她的父母会这样对待她,可后来她便通透了,父母其实一直没有变,他们确实喜爱她可当遭逢巨变之时,她是可以被切割的蜥蜴尾巴,在这个家里面,她是可以被割舍的。
可是,在她和阿朝的家里面,她却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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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开向了令棠棠兴奋不已的小黑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