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小女孩爱干净，餐馆的桌子早就被笼罩的油烟和泼洒的汤汁浸得腻糊。就算如此，还是抽了两张纸慢慢细细地擦拭，一道擦来是黝黑的油污，二道擦来还是油污，大概擦去的只是心里的那道屏障。

云儚跟着点了碗米粉，等粉，吃粉。期间二者几乎无言。

展怡吃得快，云儚吃得少。俩人几乎是同时放的筷，老板娘经过时展怡叫住她扫了挂在脖子上的二维码，“支付宝到账—16—元。”

云儚知道他把两碗的钱都付了，擦嘴的动作加快完成，“展警官，我微信转你。”

展怡起身，云儚也赶紧跟上，他发现小女孩居然还达不到他的肩头，“不用了，”展怡掀开门帘让云儚先走，“请你吃。”

八点的H市，夏末初秋已经开始转凉，风扫过，光着的胳膊和小腿还有点轻抖。可能再等一场雨，就正式入秋了。

繁华的路口车水马龙，一道又一道黄澄澄的车灯迸射，从俩人面前快速驶过，就像一道道不留情的残影，从高处看一定和羚羊迁徙无异。能看见的是一辆辆不停歇的车，看不见的是每辆车里面无表情的人。每人每天会路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驻足停留呢？就算停留也只是片刻，唯有离开才是注定的结果。

展怡招手，一辆出租停下，他给云儚开后排车门，做出请进的姿势，“有什幺麻烦随时和我们联系”。

云儚进车关门后马上摇下车窗，“展警官，我欠你一顿饭呢。”

“路上小心，”这一句话好似公事公办，但随之轻笑着点头，“欠着吧。”

司机师傅开了车，那句带着明显笑腔的“欠着吧”被留在了身后，却不停被回味揣摩。云儚手指敲着车门，每敲一下就梳理一段今天的记忆碎片。

第一下……今天真的是单纯报案，本以为张宁是个拎得清放得下的人，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在散伙宴后和他发生关系，没想到惹来这一出。从他开始追求的那一刻到现在心底都免不了得焦躁，走眼招来一身腥。

第二下……她只想早早了结完这事，在接警处听到展怡和石淼没营养的话家常，不得不打断两人的聊天。不过倒是一进所就看到了展怡的背影，在心底默默赞赏了男人撑起制服的线条和优越的比例。

第三下……待石淼让展怡带她进询问室时，她才看到了展怡第一眼。她承认，心底那股持续一周的焦躁感平息了，甚至开始感激张宁这个疯子——

展怡不是那种浓眉大眼的典型帅哥，反而单眼皮，淡眉。不过鼻梁高挺，从山根到鼻头一道流畅的弧线，侧颜的下颚骨也优越，唇薄得刚刚好。

啧，又一次地，控制不已地，心动了。

第四下……他记录的样子，手握着笔杆，骨节分明。手背是小麦色，虎口处好像有疤，是刀疤？啊……不知道被这样一双手掐住喉会不会痛呢？

第五下……看着他离开，拐到热闹又偏僻的小餐馆，还专门在门口等了半分钟才显得不是刻意尾随而来，假装是不经意选到一张桌子…噗，怎幺可能会这幺巧呢？

第六下……他为自己掀开门帘，从他手臂下钻过时故意贴得很近。他可真高。

第七下……

“小姑娘，”司机在前面透过车镜无奈地抱怨，“练过钢琴吗？手指可真有力哈。”

“啊，抱歉。”

云儚收手，靠着背望着车窗一闪而过的景色……这下自己也变成坐在车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