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这场大雪,一连下了数日,像是要彻底将整个丰都城埋进去一般。
岁岁将自己裹成粽子,站在院子里堆雪人,光秃秃的枝桠承受不住积雪的倾压,突然砸向她头顶后的下一刻,便听到沈握瑜喘着气无比沉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岁岁,皇上龙体抱恙,你与我一并入宫。”
岁岁转过头,一脸无措茫然。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个一贯杀伐果断英明神武,犹如天神的父皇,竟然也会有倒下的一天。
待岁岁失魂落魄赶到自己父皇的寝殿时,只见寝殿外守着好几位太医正围在一起。岁岁上前便问道:“我父皇如何?”
几位太医连忙跪地行礼,院首低头拱手道:“皇上气郁化火,以至于肝阳上亢,一时昏厥,现下微臣已经给皇上对症用药了,只待皇上醒来。”
岁岁急问道:“我父皇何时会醒?”
院首犹豫片刻道:“尚不知晓。”
岁岁深深蹙眉,正欲上前,就被沈握瑜一把拉住道:“岁岁,先去看看皇上。”
被他制止住的岁岁,扭过头去看他,眼神是尖锐而脆弱的。
这样的表情看得沈握瑜更加握紧了她的胳膊,声音也愈发轻软起来:“去吧,皇贵妃正在里头照顾着皇上。”
岁岁这才转身往内殿跑去,还差点儿撞上端着一铜盆清水的宫女。
那宫女吓得慌张跪地,她也顾不得,几步上前,却见自己母妃端坐在龙榻边沿,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紧闭着双眼的父皇。
那神情中的暗淡,旁人看不出什幺,岁岁却是知道,自己母妃这样,若是叫父皇亲眼见到,便从此以往,再说不出母妃对他总是淡薄的话来了。
岁岁走到顾轻舟身边,还未站定,便听到自己母妃清冷的声音道:“毛毛躁躁,横冲直撞,你当这是哪里?”
岁岁遭了训,收敛了手脚,站在顾轻舟身边嗫嚅道:“我只是,担忧父皇。”
顾轻舟长呼一口气,而后道:“你父皇会醒过来的,他只是累久了,多睡会儿。”
岁岁微微偏过头,仔细打量着额托里平躺在龙榻上,闭着眼,呼吸均匀,神色也并无异常,她还是不放心道:“父皇真的无碍吗?母妃,我,我有点儿害怕。父皇一贯身子强健,怎幺会突然在早朝上昏厥过去?”
“他有什幺身子强健的,年纪也不小了。平日让他少操心动怒的,他何时听我的了。今日听说是西南边境屡遭寻衅,奏表中又提及边境守备由上至下都有收受贿赂,通敌卖国之嫌。”顾轻舟擡手,右手食指按压着自己的额角,神色不耐且烦躁。“你父皇此生最是痛恨此类事,如何忍得住。”
岁岁一时沉默下来,半晌咬牙道:“叛国者,定要诛之而后快。”
顾轻舟擡起眼皮,看了此刻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的女儿,不由得感慨,额托里的种,再如何,那都是有他的血性在的。
“你们都给我滚开!”
突然,寝殿外传来一声尖厉地呵斥,孙大海跑着都来不及通传就被一手推搡得踉跄到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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