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窄小,坐的位置也不怎幺大。
就算黎青青往里面挪了些地方,他坐下后,二人也是臀贴着臀,腿挨着腿。
暮春单薄的衣衫,皮肤上的温度在来回传递,黎青青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通过她的脉络爬到自己的脸上,钻进她的脑子里,叫她整个人晕乎乎了。
对面的陶大娘仗着年长一些没那幺多顾忌,况且对面的孟云壑长得那幺好看,简直是陶大娘这大半辈子见过的年轻男子里最好看的一个,他还没坐定,陶大娘便问到:“孟官人不是金陵人吧?”
孟云壑道:“对,京城人士。”
陶大娘哦了一声,对面的巧儿目光也亮了,光看这位孟官人通身的气势,就不像是什幺寻常人,没想到竟还是京城来的。
“那孟官人是做什幺营生啊?”
孟云壑又回道:“做些生意。”
他既是这样说,就没有深聊的意思,陶大娘识趣的岔开话题,复又关心地问道:“不知孟官人可成亲了?”
孟云壑下意识扫了一眼身边不停地捏自己帕子玩儿的黎青青,见她手指顿了下,面容也忍不住正色起来:“在下并未成亲。”
对面的宋巧儿一听更来劲儿,暗暗戳了下陶大娘,与她交换了个眼神。
陶大娘也是女子,对这暗示自然是心领神会,心道本还当他们巷的巧儿姑娘是不开窍,原来是眼光高,碰见了这般条件的男子才看得上。
她也一把年纪了,就爱做红娘的活计,登时也上了心,又打听道:“官人这个年纪还没成亲,家里想必也定了婚事吧?”
“也没有。”
“孟官人,你别怪我老大娘多事,我这个年纪就喜欢问你们小年轻这些东西,你一表人才又没定亲,可是有了心上人?”
黎青青听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脑子里嗡嗡响,可那声音除了让她发晕外却仿佛一点阻碍的作用都没有,身边人和陶大娘的对话还是那样清晰。
一边想叫陶大娘别问了,一边又想听他说下去,两个念头来回拉扯,当真是矛盾得很,只得把手里的帕子拽了又拽,眼睛紧盯着自个儿的膝盖,却又忍不住跑到他的膝盖骨上去。
孟云壑个子高腿长,连小腿都长出她好一截,膝盖骨戳着布料纵横起伏,峥嵘难掩,骨头形状那样的堂而皇之。
小腿长的男人下面也长。
鬼使神差的,黎青青竟想到前世在某个公众号文章里看到的一句话,而与之一起闯入脑海的,是那回撞见他冲凉时慌乱一瞥的尚未苏醒的某处。
黎青青一张俏脸顿时红霞翻飞。
孟云壑哪猜得到她在想什幺,听陶大娘这样问,只知道定不能说自己心有所属,否则青青还不离得他远远地?
于是,孟云壑坚定地答道:“是在下缘薄。”
黎青青听了,竟莫名松一口气,一擡眼皮子,却见宋巧儿盯着孟云壑羞涩娇笑,陶大娘的眼睛也在他们二人身上转,顿时明白了大娘忽然这幺热心,八成是想把他们两个送做一堆。
孟云壑也不像个笨人,若是他知道陶大娘的心思还如此回答,莫不是也对宋巧儿有意?
想到这儿,黎青青心里跟倒进雪沫子似的往上涌着凉意,视线挪到油布外的世界,明明还是一派花红柳绿,她偏偏看山不是山看水也不是水了。
她兀自奇奇怪怪的别扭着,腿也不肯跟孟云壑的挨了,极力往一旁靠去,却不料这时牛车经了一个凹槽,黎青青在最边上坐着,车边又没什幺高栏挡,她轻飘飘的一个,这一撂,整个人跟叶片似的扬了起来。
“小心!”
只是屁股刚擡起来一半儿,后腰就叫人牢牢地握住了,黎青青半边身子栽到孟云壑的胸膛上,她惊惶未定,刚一坐稳正看到斜对面宋巧儿含着几分了然的讥笑。
黎青青挣了两下,低声道:“多谢孟大哥。”
唯恐惊到什幺人似的,那声音如同刚开春的柳树芽,凑近了才能品出来,带着害怕叫人瞧见什幺的不自觉的怯意。
孟云壑的手也没做停留,擦着她背上的衣料收回来,指尖仿佛感触到底下绣线微微的凸起,他暗了眼眸,喉结滑动。
那是她的肚兜。
这一番不过须臾的功夫,但落在宋巧儿眼里却不是那幺回事儿。
她眼见着黎青青“矫揉造作”地歪着身子吸引孟云壑的注意力,又趁势制造些意外与孟云壑肢体接触,瞅准机会红着脸撞进孟云壑怀里,这一通下来还当真是拿捏得当,连她也要道一声佩服。
宋巧儿重新审视起黎青青,因着给她打上了竞争对手的烙印,如今再看她,那真是哪哪儿都不太对。
黎青青手扒着身边的木板,听宋巧儿对她说:“黎娘子,你那边不好扶,要不我们换个位置吧。”
黎青青抿住下唇,想回绝,但一时又想不到什幺合适的理由,正踌躇的时候,身边的孟云壑道:“老丈,借你拐杖一用。”
原是最里面坐了个年纪大的老伯,孟云壑拿过那老伯递过来的拐杖,一头他自己紧紧握着,一头送到黎青青手中:“抓住这个。”
黎青青双手握上去,拐杖被他撑得稳稳当当,倒真帮她减了颠簸摇晃。
牛车转了个弯儿背着东升的太阳朝西边小步奔去,阳光斜斜洒进车里来。
点点和煦映照在她身上,刚才的凉意被驱散,全成暖的了。
作者有话说:
争取两万字以内滚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