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那天,云儚忙着期末考试。一头从满屏英文文献中拔出,瘫躺在宿舍椅子上。
“云儚?要不要出去过节?”
室友A小心翼翼地问她。
李希大咧咧打岔,“小云云肯定要和帅警官一起过啦。”
室友B用大刷子刷掉脸上的散粉没有说话。
云儚指指电脑屏——“赶赶进度,你们玩开心点。”
室友离开后她终于拍了拍脸颊放松僵硬的表情。处理同学关系她从小就不擅长。曾经也有过不少好友,但随着道路不同最终渐行渐远。
她当然知道怎幺配合同学的情绪,怎幺迎合对方的搭话,怎幺挑起无害的话题。
但她不喜欢。
不知道是太挑剔还是太特别,她从小到大都有一种微妙的群体排斥感。不是说被欺负被霸凌,而是看着汇成大圈的集体,她却是边缘挤不进去的小油滴。
无法和别人建立联系,无法享受他人的陪伴。
每个时期都有对她感兴趣,想和她做朋友的人——就像一开始的室友A,但一眼就能看出的崇拜和好感,云儚难以接受。
每个时期都有她感兴趣渴望更进一步的人,但时间一长久,他们就会露出愚蠢的一面。兴趣全无。
她也试着融入过。
笑着聊那些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试着说一些违心的赞美话,忍受着被挽手的难受留下一张张合影——但是她很痛苦。她心里不是那幺想的,她的表情不会那幺浮夸,她想聊的完全不是这些话题。
每看到那段时期的照片,云儚都会从心底冒出恶寒。
太蠢了,自己、他们都太蠢了。
久而久之,她在每一个大集体、小集体里都扮演着同样的角色——旁观者。她不参与也不评判,偶尔能说上几句,但只是肤浅的不痛不痒的话。
或许是自己太傲慢,但她觉得这样挺好的。
手机屏幕一亮,是置顶的聊天框——“一起跨年?”
对,展怡。她还有展怡。
她享受和展怡的关系。每每和他一起,哪怕是沉默都是安逸的。他话不多,不会对她的过去刨根问底,他的生活和她一样单调,两个无聊的人彼此填充着对方的日子。
-“好呀。”,她回。
继续埋头看文献。只要看完这一点,只要再睡四个夜晚,就能在一起度过无聊的今年,一起踏入无聊的明年。
对于云儚和展怡,跨年都没有意思。
但是能短暂逃离这些枯燥的日子,那不妨和俗人一起倒数着欢度这样的时光。
展怡握着手里的茶杯,交了最后一批文件。刑侦大队有老有少,却很少有活跃的气息。
每天大家都在赶,赶着联系法医,赶着前往现场,赶着整理资料,赶着翻阅文档,赶着补写文件……
特别是年末,一些案子再没进展就得被迫停案,对于亲力亲为追查了多年的老刑侦来说是一种打击和失败的烙印。
正要走回工位,被队长在门口一个眼神招呼去。
队长拍拍他的肩,“去年的心理治疗,医生怎幺说。”
“目前已经没有症状。停药了半年,医师说每年复查一次就行。”
“哦……”,两人走在局里的露台处。寒风藏不住皎白的月。
队长开口,“你是立过大功的。如果不是治疗缓缓,去年你就得调我这儿来,今年就能升一级。”
展怡不语。
“但你这才来几个月,马上提拔别人也不好看。” 队长抽出烟,展怡帮他捂住风口点上火,“但你还年轻,明年如果检查没问题应该就没问题。”
肩头被拍拍——“好好干吧”
年末,太累,累得只想无言地相拥,沉默地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