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局

祝家是簪缨世家,母亲是镇北将军,一年到头不在家,男宾也管不住她。她与颜蕴珠是发小,小时候是臭味相投的贵胄姊妹,长大了是沆瀣一气的京城恶女。两人凑在一块,不是在教养所里寻花问柳,就是赌钱打猎,总之没好事儿。

宋绪性子娇气,规矩许多,从小就跟祝白凡不对付,蕴珠都不敢在他跟前提,哪里会带他去,更何况是风月之所。

但蕴珠当然不会直截了当的解释,而是说道:“前阵子我不是托白凡替我弄样东西来幺,原也是送你的。带他去像什幺样子?”

伏钧垂下脸,睫毛微微发颤,因为肤色太白,所以脖子下的那点红嫣很快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蕴珠实在喜欢他,喜欢他这份数十年如一日的真心和爱恋。于是怜惜地摸摸他的脸,语气很温柔:“你乖了,今年正好我也及笄,无论如何也要为你擡籍。”

“殿下……”伏钧浑身都在发抖,被泪意濡湿的眼睛亮晶晶得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可以抱你吗?”

“当然不可以。”蕴珠毫不留情地回绝。

见他失望地缩了缩身子,才笑嘻嘻上前,一把拥住了他的腰,紧紧贴着他,“但是可以被我抱。”

祝白凡有一点和蕴珠不同。

蕴珠脾气怪,仗着天资高总是瞧谁都不起,几乎不与人真心结交。但祝白凡爱热闹,广交友朋,几乎每次宴上请得人都不相同。

这回也是,似是她不知从哪儿又认识了新人,加上关山馆又上新了好酒,便迫不及待地请好友来。

不多时,蕴珠与伏钧一同来到关山馆。结果去到平日里的那间雅阁却发现没人,问过了才知道,说是祝小姐与另一位小姐正在顶楼的厢房。

她只好再上楼,才行至楼梯口,便听见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无奈推门进去,笑骂道:“青天白日的请我来,没酒就算了,还要我看你们干男人?要不要脸!”

厢房里香雾缭绕,气氛甜腻又淫靡。床上是好几具赤裸的肉体在交缠,当中白嫩娇软的那个被压在底下,像金丝猴一样四肢并用缠抱着正在辛勤“劳作”的男宾,销魂地呻吟几声过,才软软的回道:“唷……琅琅你来了?等、等一会……嗯……”

蕴珠翻了个白眼,整打算和伏钧去外面等,忽然听见屏风后传来个陌生的声音:“三公主来了?”

很快,声音的主人走出来。

是个窈窕妩媚的女人,刚刚梳洗出来,身上还带着蒸腾的水汽。仅仅穿了一件薄绸寝衣,腰带松松束着,领口一线几乎开到腰,胸间一片好风光。湿头发沥沥拉拉地披在肩头,被打湿的衣料紧贴着身体,将曼妙的身线展露无遗。

赢朝的等级森严,尤其女子都是择优而育,往往遇见生人,只需看她的仪表体态,就知道大概身份。眼前这一位处处优越,显然出身也不会低。

“我姓龙,单名一个菀字。”女子很识趣,向蕴珠行了一个全礼,自报家门,“家母是广西一带总共二十七城的盐商总管,不过我是因为年初及笄,所以独自出门闯荡,来京之前已经去过了许多地方。前些日子恰巧与祝姑娘相识,觉得十分合契,便打算在京中多留一些时日。”

“喔。龙家,有听说。”蕴珠手架着腰,手指有意无意地绕着三节鞭,对新面孔不咸不淡,“白凡和我说的新朋友就是你咯?”

“应当是了。”龙菀很知礼,自始至终也没有擡头,接续说道,“对了,之前三公主想要的东西,我已经打好带来了。三公主现在就要吗?”

蕴珠这才高看她一眼:“哦?是你办的。那东西不好得,你竟也有本事。”

龙菀谦虚地摇摇头:“只是略识得一些朋友罢了。”而后起身,向她比一比手,“请三公主稍后片刻,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她一擡头,除了看见高傲冷淡的美丽女子,还有一个沉默地在她身后,极英俊的男人,还有他那一双沉默却暗流涌动的眼睛,不禁心跳漏了一拍。

好在他的主人已经推门出去,并未注意到这一瞬失态。

等在雅阁再见,龙菀已经换了一身丁香紫的裙裳,头发擦得半干,已经绾起来了。她的脖颈白且纤长,像一只高贵无比的天鹅。

“抱歉,叫三公主久等了。祝姑娘对我那小舟格外爱重,恐怕还要一时才能来。”坐下之后便从宽大的袖摆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这便是您要的东西。”

蕴珠没有直接打开,径直叫人收下送回府上。龙菀殷切地沏茶,先是各自两杯,第三杯捏在手里,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递过去。

蕴珠这才介绍道,“这是伏钧。”微微一颔首,算是默许了她递茶。

龙菀故意递得很慢,杯子放在伏钧面前是略停了一会儿,眼波暗暗飞向他,她知道,即便他表现的一无所知,但不代表真的毫无知觉。

“三公主要不要尝尝关山馆新上的几样时令小菜?不知道您的口味?”

“随便。”蕴珠向来不爱与生人打交道,调整了一下子,便仰躺进伏钧怀里,闭目养神起来,“你看着安排,白凡来了再叫我。”

好在祝白凡再疯,也不敢放着三公主干等,即便美男围绕,销魂蚀骨,还是坚定地抽身,没多久便收拾齐整地下来了。她面泛红光,连声调也喜洋洋的,一来就冲龙菀比了大拇指,道:“小舟不愧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好用极了。嗳,我这几天都得闲,你若是舍得,叫他去我府上住两天?”

“祝小姐喜欢就好。”龙菀闲闲呷茶,甚至眼也不擡,“男人幺,也不什幺紧要东西。若祝小姐喜欢,便直接送给你了。”

“哎呀算了算了,你们多年情分,我哪里好意思横刀夺爱。”

祝白凡有着一张与放荡性格完全不同的,娇软可爱的脸。眼睛圆圆的,脸是端正的鹅蛋型,额前总留着一簇刘海儿,头发又厚又密,经常分成两股扎起来。皮肤也白,和她那久经沙场的母亲不同,到是得了她家座上宾的好遗传,不论风吹日晒,总是娇嫩白软,她也常以为自傲。

“何况我这人性子浪荡,定不到一处。万一把他真接来了,又对他没兴趣了,岂不是辜负你的一片好意。还是罢了!”自然地坐到好友身边,又道,“诶,你记不记得上回过来给我们唱的那两个?当中有个叫游舒的,真不错,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蕴珠懒洋洋从伏钧怀里爬起来,冷冷横她一眼:“得了吧,你净喜欢那些涂脂抹粉的妖媚货,我看不惯那些妖妖悄悄的男人。你还是自个儿留着用去吧。”

龙菀一旁笑着搭腔:“是了,若我也有伏钧公子这般人中龙凤似的人儿,自然也看不上这些馆里的庸脂俗粉。即便是用小舟,不不,十个小舟来换,我也愿意。”

“唉哟唉哟。”眼见着蕴珠的脸色一变,祝白凡连忙打圆场,不断递眼神给龙菀道,“你可别再说了。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三殿下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小性儿,爱护食。咱们把男人当衣裳,她就把男人当宝贝,多看两眼都挨鞭子,可别再说了!”

蕴珠反而被她逗笑了,不轻不重地推了她一下,“胡扯!我哪里小器?远的不说,你这羊脂暖玉的环佩不就是从我府上抢的?!我何曾计较了!”

“都过去半个月了,还见缝儿插针的提,这还不是计较?”

“我撕烂你的嘴!”

“你舍不得~”祝白凡笑笑闹闹,再凑到龙菀边上,低声嘱咐道,“三殿下也不是那幺小气,但是她身边这个伏钧,旁人摸不得碰不得,最好看也不要看。不然到时候出了事,我都帮不了你。”

龙菀却忍不住又偷偷瞄了年轻男子一眼,心不在焉地点头:“多谢祝姑娘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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