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即使在她面前摆出再低的姿态,拥有家庭绝对控制权的江启年要报复起她简直是易如反掌,尽管他的动机大约并没有“报复”的意思。
——她的烟和打火机不见了。
江启年一直不喜欢她在经期抽烟,但以前也没有过这种直接藏她东西的行为。凭江示舟对他的了解,他多半是想用这个来要挟她,让她主动来求和罢了。
可江示舟偏偏不愿意上他的套。
到了经期的第三天,她总算忍受不住烟瘾发作的折磨,趁着江启年出门,径直闯进他的房间,像发了疯似的翻箱倒柜。衣柜、书桌、储物柜,甚至床底,她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有找到。
直到她尝试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却发现被锁住了。
江示舟先是用力拽了两下抽屉拉手,发现纹丝不动后,又四处张望摸索,想找到对应的钥匙。一番折腾后,她从房里搜出了几枚略微锈黄的钥匙,却没有一枚能成功旋开抽屉的锁。
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这令江示舟愈加烦躁和忿怒。她忍着若有似无的腹痛,泄愤般地往床头柜上踹了两脚,然后离开了房间。
江启年一回到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而刺鼻的烟味,在客厅里经久不散。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客厅里没有人。于是他连鞋都没换,就径直冲向江示舟的房间。
门没有锁,江示舟正半倚在床头,手上夹着一根正燃的烟。不同寻常的是她宽大的上衣之下,居然罕见地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灰色运动短裤。她的枕边正放着一包空了一半的烟,以及一个一次性的塑料打火机。
听见江启年开门闯入的声音,江示舟似乎并不惊慌失措。相反,她只是略微擡眸,对上他愠怒的视线,面色波澜不惊,像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位不速之客。
即使是不懂烟,江启年也终于闻出——房间里的烟味,和她之前抽的那些都不一样。
他死死地盯着床上若无其事地抽着烟的江示舟,心里已经几乎全都了然。
“你跑出去买烟了?”
从江启年的声音可以听出,他正在极力地压抑着怒气。江示舟却好似没听见一样,偏过头去。
他已经想象得出,她是怎样不修边幅地出了家门,踩着拖鞋,跑进街头的便利店里,趴在玻璃柜上,要店员取出陈列其中的那些廉价的劣质香烟。
“哪家店敢卖给你的?”
他走到她床边,不顾她的反抗,愣是夺过了她手里的那根烟,往地板上一扔,紧接着就是一脚踩灭。
江示舟立刻坐起身,一把攥过枕边的那包烟和打火机,背在身后,泰然自若地迎上江启年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关你屁事啊?”她慢悠悠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话音刚落,江启年便掐住了她的下颌,力道重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好让她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他低下身子,一边膝盖直接抵上她的床,他的眼神甚至令江示舟产生了下一秒就要掐死她的错觉。
“不关我事?我是你哥,不关我事,还能关谁的事?”
很显然,江启年他,是真真切切地生气了。
江示舟不可能不知道他会生气。倒不如说,她本来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暴躁得想吵架,想狠狠地和江启年大吵一架。
但江示舟不知道的是,最令江启年难堪的根本并不是抽烟这件事。
她有手有脚,既不是残废,也不是弱智,要想出这个家门,就是易如反掌的一件事。
他终于懊恼不已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这个后知后觉的发现,令此时的他陷入了一种极度的焦虑和危机感。
江示舟正绞尽脑汁地想说出最难听最伤人的话。明明她应该像平日里一样,摆出一副冷漠刻薄的姿态,然而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却使得这几天所有的委屈和郁闷都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
“是我哥又怎样?你该干嘛就干嘛去,我该去死的时候也照样去死,你他妈还能管得了我一辈子啊?”
明明应该是要气江启年,她自己却刚一开口,声音就发抖哽咽,即便是压抑着也听得出哭腔。由此生出的挫败感与羞耻感让江示舟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她几乎是第一时间移开了视线。
听到那个于他而言极为敏感的字眼,江启年的眉心猛地痉挛了两下。他死死盯着江示舟的脸,她的眼眶已经明显地发红,却仍然死撑着,不肯透露哪怕一丁点的泪光。
“行啊,这幺想死是吧?”江启年开始冷笑,“要死就去死啊,我不拦你。”
他松开掐住她下巴的那只手,紧接着,就扼上江示舟细长纤弱的脖颈。
眼见她的目光变得惊惶,江启年的脸和身体都更逼近她,最后双膝跪在她腰两侧的床上,另一只手也掐了上去。
“还记得我说过的吧,江示舟?要死一起死,你别指望能丢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