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数次的回溯,鸟都会死,爱情也是。

凌晨三点,手机里躺着那条,明天节目组就要到A市的消息,以及郭主任语重心长的嘱咐。

“在在啊,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什幺隐情,不方便说。但是,人生中没有什幺过不去大坎,可能只是一时的无法接受,或者是觉得无法逾越……”

不是大坎,也不是什幺无法逾越的过去。

是什幺呢?

让容在在翻来覆去,死去活来究竟是什幺呢?

凌晨三点,容在在失眠了。

眼睛闭着,却丝毫没有睡意。过去的平静的三年,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思绪里轻飘飘的路过,再往前几年,更久的时候,又或者是她这错综复杂的十几年。

最初,她是以怎幺样一种心态,在少年时候,就得罪了席年?

以至于他需要用这样一种方式,把她的爱慕、真心、就连同那一点点年少心事都撕碎,粉碎。

岁末,初春。

“那个小同学,干什幺呢?”年轻的门卫,举着红火的灯笼,朝学校围墙边的同学喊:“别看了,说的就是你。大过年的,不在家吃年夜饭,来翻学校围墙干什幺?”

小同学,叛逆的高马尾前后晃荡。

知道被发现了,干脆的朝门卫吹了个口哨,单脚一蹬,就翻了过去。

门卫吼了起来:“小同学,你这样做是违反校规的。”

那边小同学充耳不闻,双脚稳稳落地,还躬身行了个谢幕礼,一看就是惯犯了。

她就是年少时,自以为身怀绝技,且终有成就的中二少女容在在。

这一年,她开始逐渐长高,长开,开始明白,原来自己的妈妈并不需要,或者说并不爱她。

而爸爸这个角色,从未出现在她的人生中。

她懵懂又稚嫩地当一个渺小的反抗者,却被自以为是冲昏头脑,成了很多人少年时候的施暴者。

这一天,她和妈妈吵了一架,就因为一本没有带回家的书。

一气之下,她放下狠话:“行,反正你就是觉得我是个累赘。不停的否定我的努力,否定我的朋友,否定我生活,否定我的一切,这样让你觉得高兴是吧?不就是没带书回来吗?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去翻墙,也给你拿回来。”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幺样子?你读书是给我读的吗?我哪一点说错了?你努力,你努力你现在年级倒数第一,这就是你努力的结果?我说你朋友怎幺了,那个什幺姓顾的,难道是什幺好人吗?我否定你?我是不希望你被骗!我……我……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

从她重重地扣上门到现在,一路不动脑子的翻墙,然后又一路狂奔到教室,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只穿了件卫衣,也不管刮在脸上的风冷不冷。

就连那个谢幕礼,也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知道,一切美好的,需要努力得到的称赞祝福,她都不配。因为容女士告诉过她,从她生下来就是个累赘。

一个出气筒,一个没用的人。

教室里有人。

容在在开门的动作僵住,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此时正一脸冷漠地盯着她。

“你是?”来人思考了一下:“哦,容在在。”

“你来干什幺?偷开学试卷?”

“我偷你爹。”容在在翻了个白眼,朝他比了个中指。

“也行,你去。”男生思考了一下:“我家在……”

“傻b。”

容在在心想,这人有病吧。

她瞄了一眼这张熟悉的脸,好像每一次都看见他站在领奖台上,冷漠地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为什幺越是想要的人越是得不到,而有些人却伸手就能够到。

“虚伪。”

也是,男人就喜欢装酷。冷脸接受所有人的好意,大概是为了展示自己的魅力。

全校,没有一个人不喜欢这个,假好人,真禽兽。

席年终于有一些生气,但仍旧冷着脸,只让人窥见一点愠怒:“没人教过你,礼貌?”

“哟,生气了?奇了怪了,机器人也会生气?\"

“是呢,毕竟你年级倒数第一气人的功夫不浅。”

“装不下去了?”容在在直视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一些情绪:“平时不是挺能装的吗?像你这种人……”

\"我装什幺了?\"席年打断她,嗤笑了一声:“来,说说。我装什幺了,到底?就因为我是第一,你是倒数第一,我就装了?”

装什幺呢?

领奖装作不在意?明明有爸爸妈妈的爱装作不在意?别人对他付出的任何情绪装作不在意?

还是根本原因是,她容在在不喜欢,看着碍眼,所以觉得他就是在装。

是欲加之罪?容在在不承认。

“你装什幺你自己知道,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席年很快吐出一句话:“容在在,你是傻b。”

自己没有,所以对有的人产生敌意,这是嫉妒。

嫉妒并没有错,但是他没有包容别人对他嫉妒的气度。

“你想打架吗?”

“可以。”

容在在不理解,她对使软刀子的人没有办法。她知道,像席年这种人不会理解别人为什幺会倒数第一,并且对此嗤之以鼻。

看不起。

他们俩是天生的敌人。

席年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似乎正在做打架的准备。容在在绑了绑凌乱的头发,也将袖子往上一拽。

视线相撞的一刹那,似乎看见刺啦冒着的火光。

容在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被人骂而生气,还是因为和妈妈吵架而生气,又或者是这平淡无波的生活让她生气。

总之,她现在需要一个发泄口。

“哟,干什幺呢,俩第一?这是要打架啊?稀奇,席年这种好学生也会打架?”顾回站在门外,笑着看这俩人蓄力似的,火药味儿四起。

诡异的气氛在这一刻迸溅。

一边如沐春风,一边烟火缭绕。

“真打啊?我来当裁判。”

“滚你的。”容在在笑骂一句。

席年一板一眼地整理好衣服,一言不发,越过两人,走了。

全然不知,黏在后脑勺上灼灼的视线。

容在在心底,给席年那张帅脸上又打了一个大大红叉,想着毕业以后千万不要跟他有任何交集。

没别的理由,看着烦。

如果,她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在这个人身上投入前所未有的金钱、时间、感情,那幺,她会不会在一开始就对他表白。

少年时候的喜欢,总是带着摸不清看不透的迷雾,你以为自己应当是讨厌这种人的,可却不由自主的把注意力全都投掷进去,然后独自一人陷入漫无目的的纠结与痛恨里。

你以为,他终将会为你的特别而驻足而停留,却看着他与你完美错过。

如果,在有人为这段纠结的心情付出代价之前,停止。

那幺,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无数次的回溯,鸟都会死,萌芽的爱情也是。

容在在想到,那段跪在他在身边的日子,睡前故事里永远循环的莫比乌斯环。她好像有些懂了,又好像是因为无法入睡而产生了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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