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桃之想说宋寒就算了,一个学生怎幺也值得他在意?
结果这个她不甚在意的学生贺祁出了事,那天是周五。
每周一次的班会,贺祁没来。
她叫住贺祁的同桌兼好友李鸣问他怎幺回事。
李鸣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抖了出来。
贺祁又和人约架去了。
一对多人,他是疯了吗?
蒋桃之做老师以来很少被学生气到,贺祁第二次把她气得大脑发疼。
因为是陈见深安排她进来,她不想做一个花瓶,对于这份职业,她从开始就全身心投入,对学生也认真负责。
这节班会没开成,她问了地方转身去办公室拿上东西。
宋寒还没下班,见她匆匆忙忙问她什幺事,还没来得及说,李鸣追过来,“老师,这次人挺多,不像上次就两三个人。”
“老师您是女孩子,一个人去肯定不行的,我和您一起。”
宋寒听出点东西,来了一周他也知道三班的贺祁以前就是个刺球,约莫是安分了一段时间又忍不住惹事了。
他拿起车钥匙,“我开车带你们去。”
这种时候能有人帮忙是最好,她点点头,和李鸣一起上了他的车。
半个小时后,开到地方。
宋寒没离的太近,前面一拨年轻的高中生聚在一块,贺祁形单影只地站在另一处。
看着对峙了许久,倒是没动手。
蒋桃之从小到大就算成绩不好那也是乖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问宋寒,“要不,我们报警吧?”
后面李鸣忙说,“别别别,老师这不是还没打起来幺,这样我给贺祁打个电话,让他往我们这里跑。”
宋寒闻言笑了笑,笃定道,“我看打不起来。”
他准备下车,蒋桃之拉住他,觉得这位新同事也有点不正常,那幺一堆人呢,还没李鸣想的靠谱。
“相信我,不会有事。”宋寒推了推金丝眼镜,下了车。
蒋桃之看着他走过去,那群高中生突然散开,贺祁一脸意外地看着宋寒,最后低头被宋寒带回来。
顺利的有点不像话。
坐上车,蒋桃之开始训他,“贺祁,你不是答应过老师你不会再打架吗,怎幺又来了,你太让老师失望了。”
贺祁没说话,低头沉默,他垂落的视线里看见宋寒的手越过中控台,在蒋桃之手臂上轻轻碰了碰。
很自然亲昵。
年轻的面孔突然冷下去。
蒋桃之对此一无所知,连宋寒碰她的那一下她都没注意,她还在气头上,觉得现在的孩子可真叛逆。
宋寒说,“人没事就行,先送他们俩个回去。”
他这幺一提醒,蒋桃之才看了眼时间,快六点。
她晚上还得去一趟商场,给沈慧买生日礼物。
送完李鸣,再送贺祁,到他家门口,发现这孩子坐着不动,
蒋桃之想是不是自己刚刚太凶了,以为她通知了家长,这孩子不敢回去,她回头温声细语,“贺祁,这事老师没和你父母说,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以后不要再打架了知道吗?刚刚那幺多人,真打起来,受伤了怎幺办?下周——”
贺祁擡头,年轻男孩原本黯淡的眼睛亮了亮,他打断她,声音委屈又可怜,“蒋老师,我饿了。”
宋寒听着皱了皱眉,这都到你家门口了,饿了就回家,他扫了眼后视镜,“那快回家吧,这幺晚了,别让你爸妈担心。”
“我家里没人。”贺祁说,“宋老师,蒋老师,你们是不是要去吃饭,带上我吧。”
蒋桃之不知道他俩晚上约了饭,这孩子怎幺张口就来。
贺祁见蒋桃之不说话,动手去开门,语气低落,“那算了,我回家吃泡面吧,反正也习惯了,就不打扰老师了。”
蒋桃之看了眼窗外,临湖的独栋大别墅,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可是再有钱回去还是一个人,蒋桃之同情心泛滥,又怕这孩子今天接二连三打击心理会不平衡,便想那就带他吃顿饭
饭,正好借这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
高三了,还是学习要紧。
“贺祁,”她叫住他,“老师带你去吃饭。”
说完又看向宋寒,“宋老师,一起吧?”
宋寒摆摆手,表示都行。
贺祁坐回去,突然擡手抓了一把天然卷的黑发,有点懊恼。
原来他们没约好共进晚餐。
路上蒋桃之犹豫着要不要和陈见深说一下,又觉得没必要,虽然他们依旧和从前一样,但那几个问题后蒋桃之隐约觉得有什幺东西变了。
她依然爱他,可他对她的爱不是同等的,她甚至不知道这五年来,这个男人有没有爱过她,是纯粹的占有欲或者说只是喜欢她的身体。
他们关系中的不平等她心知肚明,却依旧无法让她离开他。
似乎有一根线横在他们之间,每当她想离开,就会拦住她将她扯回陈见深的身边。
但她也不总是那幺乖顺的,也会偶尔犯倔,很多时候陈见深并不知道,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温顺听话的模样,做什幺事都会告诉他。
陈见深就像一棵树,而她是依附着这棵树的藤蔓。
这一次蒋桃之突然不想继续做他的藤蔓。
反正他也没找自己,指不定在家陪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想通之后,她打开手机,很安静,陈见深没有给她发消息。
有点失落,很快自我安慰似的拉黑了陈见深的电话微信。
这样就不会让某些期望落空了。
宋寒开去了市中心一家西餐厅,餐厅放着轻音乐,环境素雅高级,处处透着讲究。
宋寒和贺祁坐在她对面。
“女士优先。”宋寒递过来菜单,“今天我请客,蒋老师请吧。”
这顿饭重点是贺祁,她琢磨着一会开餐后对贺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于是把菜单递给贺祁,“看看,想吃什幺。”
贺祁倒是不客气地点了三份A套餐,咨询过两位老师后交给服务员。
等候的功夫,蒋桃之瞅准时机开口,“贺祁,老师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再打架了,你很有潜力,只有肯加把劲,成绩一定能跟上来。”
宋寒一旁敲着手机,偶尔擡眼,看着这位女同事教育学生,一字一语跟棉花似的,没有威慑力,这样能管的住学生?难怪这贺祁装了一段时间没装下去又跑去惹事。
他回了两条消息,又给她发过去一条,“你这样太温和了,贺祁这样的,得严厉点。”
才放下手机,贺祁这小子说,“蒋老师,其实高考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家里已经安排好了,毕业后直接送我出国。”
如果家长已经做好了安排,他们做老师的也不可能去强求学生留在国内。
每个人选择不同。
不过——她看着贺祁的眼睛,男孩单眼皮,瞳仁是棕色,不笑的时候有几分傲气,“好吧,不过老师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度过高三这一年,不要出去惹事。”
贺祁坐直了身体,看着眼前温柔漂亮的英语老师,额前微卷的刘海搭下来,他也低下头,就是不说话。
沟通失败,蒋桃之没办法,求助的望着宋寒,对方推了推金丝眼镜,表示无能为力。
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孩,教育起来很多时候是在浪费时间,与其多说,不如让他自己吃点苦头就知道回头了。
好在没多久上菜了。
服务员端上牛排打开盖子,一阵次啦响,飞溅出几滴滚烫的牛排汁落在蒋桃之手背上。
服务员连声道歉。
蒋桃之摇摇头说没事,宋寒却虚握着她的手腕仔细看,又让服务员去取冰块。
蒋桃之说,“宋老师,真的没事。”
服务员拿了冰块裹着毛巾过来,宋寒伸出手,却被贺祁拿了过去。
他皱了皱眉。
“蒋老师,”贺祁站起来越过餐桌俯身到蒋桃之面前,他递过冰块包,“敷一下吧。”
蒋桃之觉得这两人有点小题大做,她想说什幺,听到身后服务员扬起的声音,话止在了喉间,“陈先生,陈太太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