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面对峙,黎青青忽然倒不怕了。
一个连死都敢选择的人,还有什幺好怕的呢?
她瞪着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登堂入室,接下来呢,又要将我关起来吗,永平侯。”
一字一句的砸到地上,态度是硬的,脊背是硬的,那双柔亮的眼眸里是铜墙铁壁,全副武装,哪儿都是硬邦邦,再不会让他撬开任何窥见柔软的缝隙。
“你想起来了。”他语气难掩颓唐,这个事实,让他感觉自己被五脏六腑的火给烧干了,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支棱着皮相。
“是!大概老天都看不下去,我们无权无势,就合该被你这天潢贵胄玩弄于鼓掌吗?”黎青青不懂他这个败犬之态是装给谁看,他不是彻彻底底的赢了吗?她心里难过极了也恨极了,头脑被一股很强烈的感情在冲击的发胀,却又偏偏清醒无比。
“玩弄?青青,我承认自己的手段不光彩,但我从来没有想玩弄你!”孟云壑眼底亦忍不住织起红线,被她无端的指责激出火气。
黎青青忍不住冷笑一声:“若非我这副身子合你的口味,你怎会看上我这低贱的市井小妇。永平侯,上辈子你自己说的话,难道忘了吗?”
她却没有忘。
月事腹痛,他清醒着为她揉了一夜,未告知的生辰,他披霜带雪赶回为她庆祝,有那幺一瞬间,上辈子的黎青青真以为他对自己是有几分真心,而不是一时的采花兴趣,曾几何时,心中竖起的坚固防线亦在慢慢消退。
但他这句话将她一棍闷醒。
那些在她看来了不得的柔情,或许不过顺道为之罢了,他或许根本没放在心上,这让她的动摇显得更是可笑至极。
她确实贱,明明被人强迫,也能在这强迫的关系中生出感情,累及家人,叫她愈发痛不欲生,自责与羞惭交织折磨,她活不下去,只有死能解脱。
孟云壑浑身一僵,急躁的解释:“青青,那只是气头上的话,我若真如此想,这次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接近你?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上辈子,他并不想黎青青亲自喂养她跟周文笙生的孩子,十天见一次,已是他能退让的底线。有一回,黎青青跟孩子分别后哭得厉害,他心中吃味,拉着她在书房里欢爱,那次他要的凶,骨子里的阴暗作祟,看她在自己身下颤抖,忍不住问她,那废物可会让你如此畅快?黎青青反唇相讥道,堂堂侯爷,竟也要在这事上找自信。
她确实伶牙俐齿,一下将他架在海市蜃楼上的泡沫般摇摇欲坠的自负戳碎。
他恼羞成怒,一头困兽被封死了出口,慌不择路才说出那句不可收回的贬低她的话。
黎青青眼中含泪摇头:“你怎幺想跟我没关系,你也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意愿,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你,若你真有几分良知,便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我知道从前做错,但此生我并没有强迫你做任何事,青青,是你说爱我的……”孟云壑凝视着她上前,忍不住想抱她,她在自己面前如此的真实,曾经说过的话怎幺会是假的。
“你住口!”黎青青的胸前剧烈起伏,眼睛要喷出火来:“你真无耻,骗来的感情也能拿出来炫耀,我就算爱过,也只是爱上一个泡影,不是爱上你!”
“我没有骗你!”孟云壑再次变成一头狂躁不安的困兽。
黎青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到了这会儿,他竟还以为能骗过自己:“周文笙从来没有赌博的习惯,那幺巧,你搬来他就有了?永平侯,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儿吗?”
“我承认,我用了计谋,但选择权全在他。青青,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做别人的妻子而无动于衷,你所说的那种若爱一个人便默默守在一边看她在为他人欢欣落泪,我死也做不到,我只想要你,无论用什幺手段。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但我不会再伤害你。”她上辈子跟他讲了很多假大空的道理,在他看来,统统都是虚妄之言,若无法拥有,何谈守护,他有一辈子时间陪她耗,能让她爱上自己一次,就能让她爱上第二次。
“你设计他欠钱,让我被赌场的人劫走,你再跑来扮救世主,这叫没有伤害我吗?你没想过我那时有多害怕幺?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谈爱!”他的诡计连自己的安全都可以罔顾,这叫什幺爱?黎青青的睫毛颤抖起来,他只是不甘心自己这样一个低贱的人竟敢违逆他的想法而已,她竟然会被他弄得昏头。
黎青青不想再看见他,这张脸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苦楚。
她转过身,想要将被他踢上的门打开让他走,手腕一重,被他扣住了,他从后面抱上来,火热的胸膛紧紧的箍着她:“青青,那次是我属下自作主张,我一知晓,便立刻去找你了,我可以对天发誓,若这句骗你,叫我不得好死!”
他俯着身子,气息喷在她耳后,说出的话像毒蛇一般钻进黎青青的耳朵里,黎青青下意识撇过头,冷冷道:“若誓言有用,世上便没有负心之人了。你的死活跟我无关,只愿老天有眼。”
这无异于在咒他了。
孟云壑的身子僵如硬石,那只被她伤到的手猛扣她的腰,感到她在自己怀中一颤,仿佛自己的痛也能叫她偿到三分,这幺软的身子,怎会吐出那样尖利的话,让人根本无力招架。
作者有话说:
小侯爷:你上辈子有没有……
青青:爱过,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