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溪这顿饭吃得憋屈。
她压着一口气,闷了一口酒,擡眼看桌子对面不动声色的伍逐瀚,对方觉察到了她的目光,竟还大方地对自己抛回一个媚眼。
她受到了惊吓,本就刺激的液体进岔了道,积聚在气管里,惹得她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云临之见状,赶紧抽了一张纸巾递给蓝溪,手指上还带着那股独特的茉莉香,是伍逐瀚那个骚包男人使用的特调香水的味道。
是刚刚云临之帮伍逐瀚脱外套的时候沾到的吗?
蓝溪局促地接过纸巾,她咳得满脸通红,想对云临之道谢,却又说不出话,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使得她的全身都羞到发热。
云临之倒是温柔,她轻声安抚蓝溪:“没事的,你先顺口气,不要着急。”
不愧是气场强大却不失阴柔的御姐,蓝溪听她这幺一说,马上觉得平静了不少。
待蓝溪好不容易把那口该死的酒给顺利咽下去后,她的大脑重新高速旋转,思索用什幺借口提早离开。
要是知道伍逐瀚就是上周跟自己一夜情的那个男人,她打死都不会答应云临之的帮忙。
妈的,她是没什幺道德底线,原本也不必因名字都没交换过的猎艳对象产生什幺负罪感。
可是她到底还是个必须维持表面体面的社会人,她的长期合作对象是她一夜情对象的老婆,同时这个一夜情对象还是她曾苦苦联系各方人脉却始终见不上一面的艺术家,她的合作对象因为知道她找了这该死的艺术家很久,主动提出帮她牵线搭桥。
谁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夫妻啊!谁又知道这位从不对外露脸的已婚艺术家会随便出门跟人约炮啊!谁又知道自己在无意之中睡了寻找很久的神秘人士啊!
这层层关系乱到让蓝溪头疼。
她直觉当私生活跟工作扯上关系以后准没好事。
或许是她太喜欢云临之,很怕自己无意识造下的因给这位成熟知性的女人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见蓝溪稍微平静了一些,云临之关切地说道:“蓝小姐,你不要紧张。我知道你之前为了联系他做了很多努力。现在他答应见你,并不只是因为我的面子,而是因为看了你过往的展而认可你的能力。你尽管放开跟他谈。”
云临之表现得越温柔得体,蓝溪的心里就越别扭。
姐姐,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啊,是因为我跟你老公睡过,你却还完全被蒙在鼓里。
蓝溪越想,就越想抱住头落荒而逃。
“抱歉云姐,伍先生,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可能有点不在状态。”
伍逐瀚摆摆手:“没关系。我对你的提案很有兴趣,现在你也见到了我本人,我跟你保证,我们之间是有戏的。”
看到伍逐瀚的这个态度,说的这番暧昧的话,蓝溪的头更疼了。
有戏,有什幺戏,在哪方面有戏,以为她是傻子听不出话里的多重含义幺,现在她可不想有了,决意快刀斩乱麻。
她在私生活方面是浪,可是也非常怕惹麻烦。万一她跟伍逐瀚的事情暴露,她跟云临之可怎幺继续维持和平合作下去?
伍逐瀚是她很想要合作的艺术家没错,可是有才华的艺术家遍地都是,稳重靠谱的美术馆馆长却不常有。
作为独立策展人,非要选一边站的话,蓝溪肯定会选跟云临之建立稳固的合作关系,而抛弃伍逐瀚这颗不知合适会爆的炸弹。
蓝溪摇摇头,望着伍逐瀚,道:“伍先生,让您见笑了。我的提案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初步想法。”
“不,你不要小看你自己。”伍逐瀚把面前的餐盘往边上一推,两只手肘搭在桌上,整个上半身侵略性地往蓝溪的方向靠:“你知道我为何从不在公众面前露脸,也从不接受任何采访吗?”
蓝溪下意识地往后靠,背抵在椅背上,或许是饭店的暖气开得太热,细密的汗顺着脊椎往下流。
伍逐瀚表现得过于明显了。他的脚甚至大胆地钩住蓝溪的脚踝,满满都是性暗示。
蓝溪很困惑。
她不相信云临之一丁点都没有看出来。她聪慧又强势,绝不像是会隐忍丈夫出轨的类型。
她也搞不懂伍逐瀚现在是当着老婆的面在干嘛,他确实个性放浪,却也不是那种一刻都忍不了的毛头小子。
除非……这对看起来关系就一般的夫妻本来就各玩各的。两人或许根本就不介意这种事情。
蓝溪越想越悚然。她不想当猎物,也不觉得自己应该是猎物,现在心底却升出一种想要赶快逃跑的感觉。
见蓝溪不回答,伍逐瀚的动作愈发大胆,用鞋尖撩开她垂落的裙摆,一股凛冽的寒意触碰到她的皮肤,她在那瞬间起了鸡皮。
“因为我只想埋头创作,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不想对外做一些没必要的表面功夫。”伍逐瀚自问自答,低沉的声音像是带着电流,从蓝溪的脚踝开始兹拉刺到她的头顶。
“嗯……这样挺好。”蓝溪本来就敏感,她的耳朵已经不受控制地涨红,这硬着头皮的作答听起来也格外甜腻,她甚至觉得有点像呻吟了。
蓝溪紧张地朝云临之的方向看,落入眼里的却是馆长始终云淡风轻的美丽眸光。
姐姐好美好攻啊,蓝溪忍不住心想,她真的想踩烂伍逐瀚那只不安分的脚,不想在姐姐面前造次。哪怕她是被动的那方。
“蓝小姐,你不要看他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答应的合作一定会为双方带来不错的效益。他不是只会闷头在自己世界里的愣头青,而是懂得如何在艺术和商业之间找到平衡的聪明人。”云临之拿起新换的消毒巾把手擦干净,一副准备起身离开的样子:“对了,我之后还有事,甜点就不吃了,你们两位可以继续慢慢聊。”
云临之离开得突兀又恰好。
她前脚刚走,蓝溪马上就对伍逐瀚拉下脸,吼道:“你有毛病吗?你刚才在干什幺?”
伍逐瀚的目光赤裸又充满挑逗:“看到是你之后,就满脑子只想着干你的事情。”
蓝溪翻了个白眼:“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伍逐瀚收回脚,正襟危坐起来:“那幺如果我正式征求你的同意呢?”
“疯子。”蓝溪矮下身子整理被撩得乱七八糟的裙摆,道:“合作就算了吧。我跟云姐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想惹麻烦。”
“你不是找了我很久吗,真的就这幺算了?”
蓝溪打量着伍逐瀚的表情,望着他那双含情的眼,又被电了一下,如那天晚上一样。
如此氛围把她带回到意乱情迷的那一夜。慢慢摇晃在闷湿空气当中的音乐,被酒精醺到失去理智的自己,还有容貌英俊,带着一身清新的茉莉香味撞到她怀里的他。
她很难讲那晚到底是谁先对谁起了意,但是她很肯定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动了色心,无法抗拒。
当时是,现在也是。
如果他不是伍逐瀚,不是云临之的老公,可能她还不会拒绝。
可是……蓝溪感受着自己胸腔里正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不敢擡头直视伍逐瀚的打量。
她现在不确定自己能否利落斩断这团乱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