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跑了娘

“真是造孽啊,自打那阿贵摔断了腿,他那个婆娘就跟东门那泼皮阿四跑了。”

“嘘,声音小点,那阿贵凶着呢,不过他那个婆娘都生过那幺多仔了,那阿四居然也要?”

“你懂什幺,那泽坤就是越生越耐操啊!据说阿四就是看上她好生养才收了她的!”

“切,还不是看上她是个没落契的泽坤,那婆娘也是真狠心,听说走之前把家里值钱的物什都带走了?”

“唉,就是呢,现在苦的是那几个仔儿,也不知道阿贵什幺精力,每天上工那幺累,这娃倒是一年接着一年的生。”

“嘿,以前在滩边冲澡,我见过他那话儿,老大一根垂着,以后那阿四不见得能让那婆娘快活呢!”

“有什幺用,人还不是跑了,所以说还是要有银子!快走咧,地里还有好多活计呢,我家那婆娘等会就来催了。”

六岁的惠玖躲在草垛里,听着大头叔他们的对话,眼泪啪啪地往下掉。她不相信娘会抛下她和哥哥们,不久前娘还抱着她说要给自己买酥糖吃,她不要吃酥糖了,她只要娘能回来就好。

爹爹的腿伤得很重,家里本就不多的银钱都被娘带走了,娘还把大姐也带走了,因为大姐马上就能出嫁换银子了。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排行老四,本来也不叫惠玖的,应该叫惠四,可惠四喊起来就跟会死似的,太不吉利了,加上多张嘴就多份口粮,惠阿贵决定不再生了,直接就取名惠玖了。

后来惠玖她娘又怀了身子也被惠阿贵按头把孩子给打了。

惠阿贵没什幺本事,也不是乾元,只能靠在渡口的码头帮忙卸货赚些力气钱,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上阳村靠水吃饭,惠阿贵在码头干了这幺多年,仗着力气大,人又凶悍,为此抢了不少人的生意。

现在的大曦国四处都兵荒马乱,朝廷又处在权力的更迭之中,底下老白姓的日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对大多数人来说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整个上阳村,总共就两个泽坤,一个是惠玖她娘,一个就是村长媳妇。而上阳村已经几十年没出过一个乾元了。

倒不是说乾元有多稀有,只是兵荒马乱的,有个乾元在就会多份保障,毕竟乾元不管是在武力还是谋略上都强过大多中庸。

本朝开国的帝君就是位女乾元,在乱世打下了如今大曦二百多年的基业。

在大曦,能继承帝位的只能是乾元或者泽坤,这是开国帝君留下的祖训。

当然这些对于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来说,太过遥远,没了娘的她现在只想吃顿饱饭。

从草垛里爬出来后,惠玖掸了掸满身的草屑,揩了下脸上的泪痕,垂头耷脑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惠阿贵受伤的腿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已经彻底没救了,他半躺在床上,被子底下是那双散发着腐味的残腿。

惠贰和惠叁也就七八岁大,他们还没灶台高,比起惠玖,他们俩饿得更快,也更需要食物。

比起娘亲来,阿贵这个爹爹在孩子们的心中其实没有多大份量,像大多数上阳村的男人一样,动辄就对老婆孩子拳打脚踢,若不是这样惠玖她娘也不会趁这次就跟人跑了。

因为地处偏远加上战乱纷扰,大多数人都没有在衙门办婚书,毕竟一份婚书就要缴二十文钱,这钱都够买十斤白面了。

家里所剩不多的糠面饼被两兄弟分着吃进了肚,惠玖回来的时候,连口水都不剩了。

“妹,你跑哪去了?”

“二哥,三哥,我去找娘的。”

“娘被爹打跑了,不会回来了,我和你三哥去给你找吃的,你记着别去爹那屋,哥不在,他要是打你,没人护着你!”

八岁的二哥差不多是个半大小子了,和所有营养不良的孩子一样,看上去瘦弱矮小,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还透着点早熟的机灵。

惠玖只能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哥哥们,她乖乖地点点头,坐在门口的小破凳子上看着两位哥哥的背影,饥肠辘辘的她并不知道今日这一别,再见就是十几年后了。

就在惠玖饿得发昏的时候,一双小手贴上了她的脑袋。

“四姐姐?”

原来是隔壁大头叔家的三丫头,她和惠玖差不多大,比惠玖小半岁左右,穷人家的孩子都是散养,两人经常在一起寻吃的玩。

“给你吃!”

黑乎乎的一块根茎,是地里常见的野菜根茎。

惠玖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她看了一眼三丫,又看了看那个黑乎乎的野菜梗,正要伸手去接,就听见从后面屋里传来了一声哀嚎。

这也顾不上吃了,惠玖赶忙从凳子上爬起来,往屋里跑,把哥哥们临走前的嘱托忘得一干二净。

昏暗的内屋,惠阿贵不知怎幺从床板上跌落了下来,他捂着自己溃烂的双腿,不住地嘶嚎,缠着双腿的布条早就黑透了,还隐隐渗出些脓血来,因为失去被子的遮掩,屋里的气味实在是令人作呕。

惠阿贵擡头看到了自己的小女,赤红的双目满是不甘和羞愤,他随手就拿起床脚下的夜壶,一个猛子就朝捂着鼻子的惠玖砸了过去!

六岁的孩子因为饥饿哪里反应得过来,她咬着发白的唇,和碎裂一地的陶制夜壶一起倒在了地上。

随后跑进屋子的三丫看到这一幕,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也不是没见过四姐儿被贵叔打过,只是以往还有贵婶拉着,现在四姐儿倒在地上白着脸不算,那贵叔还不解气,费力地用手撑着身子,想要继续施暴!

三丫边哭边往家的方向跑去,打算喊她娘来救救四姐,可惜她跑得太急,刚出堂屋,就被门槛给绊了一跤,摔倒在地磕晕了过去!

惠玖听着三丫突然没了动静,心底一沉,再看自己亲爹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凶狠表情,她突然就不怕了,离她最近的是散落一地,娘亲用来缝补衣服的碎布麻线,还有一把生了锈的剪子。

她的手小,那把剪子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大了,可是却是她目前能自救的唯一武器了。

“孽畜,跟你那婊子娘一样,也要从你亲爹身上剜走一块肉是吗?!看我不打死你个贱丫头!!”

惠玖已经快要逃离了阿贵的掌控,可惜阿贵还是用手抓住了惠玖的一只脚踝,力气大到惠玖忍不住叫疼。

“我让你跑,让你再跑,你们全都看老子不能动了,要抛弃老子是吧?你个臭婊子生的贱货,老子今天非把你打死不可。”

也许是惠阿贵的动作透着不同于往日的狠戾,也许是他话里的恶毒残酷,总之惠玖本来还在拼命挣扎要逃脱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

那把剪刀,如同往后余生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却在此刻给予了惠玖唯一的生机。

娘都跑了,现在爹也该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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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会比较慢热,NP的N不超过三。多了实在写不粗来,大概是因为作死的我想写个有感情的NP故事。

重点:文中人渣比较多,主角也有性格缺陷。但是我的受都是好姑娘!!挺多矫情些吧。大概就这样,写到再避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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