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天易衍送她到公寓楼下，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话语，便驶车离开。
和之前不同，他这一次没有交代之后的行踪。
安恬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决定要放弃那些龌蹉的心思，生活终于要回到正轨。
后来张鑫向她打探时，安恬解释说易衍是追求者，只不过被她拒绝了。而那天正好是因为她很害怕，所以被易衍强行抱起来而已。
她不善说谎，解释的时候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张鑫相不相信。
“原来如此。”张鑫得出的结论是易衍过于疯狂追求，还趁安恬不注意时抱了她，马上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反正他也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张鑫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其实啊，我觉得易衍太壮，和他在一起的话你会很辛苦的。”
安恬不明所以，只好扯着嘴角敷衍笑笑。
日子一天天过。
某天晚上，安恬做噩梦时突然看见了被易衍抱在怀里的画面，吓得她直接从床上弹起。进去浴室想洗个脸，却发现自己面若桃花，一点都不像做了噩梦。
回到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闭眼就想到易衍最后说的话。
她拿起手机，纠结许久之后，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放出来，连同微信也一样。
几百封未读信息。
拉到最上方，是她还钱之后的信息。
「喜欢你才会对你起反应。」
「不起反应才奇怪。」
安恬紧咬下嘴唇，羞涩地点开语音。
男人的嗓音带着哑，很是性感：“拉黑我？这幺害羞？那以后怎幺办？”
再往下，是他消失的那半个月的信息。
原来他的爷爷去世，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难怪那天穿成一身黑，情绪容易失控。隔天早上发了红包和她道歉，可她不知道这件事。
再之后他去了M国，还附上一些影片，是他在格斗馆里训练学员的影片。
影片里的他赤着胳膊，身上一块块壮硕的肌肉蕴含爆发力，随着他的动作变得越发贲张，看得安恬面红耳赤。可他认真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剑眉下压，深邃的黑眸隐含怒火，嘴角微扯，下一秒流利的英语从他口中说出，嗓音依旧低沉可是却很严肃。
看完那些影片，易衍发来他的航班时间，还说他只有几个小时的空档，想带她去吃饭。
但是他发出的消息全都无法送达，最后发了一句：「算了，我直接去找你。」
最后一封信息是在不欢而散的三天之后：「之前的事情是我唐突，非常抱歉。」
看着那句话，安恬抿着唇放下手机。
她不伤心，但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事。
13.
寒假来临之前，安恬需要将画室的钥匙归还，顺便把绘画班里所有资料转接给下一位老师。
等春节后，她就要离开W市去B市工作。
之前画的漫画作品得到很高的人气，因此编辑老师帮她申请了公司的全职漫画家，上个月发来成功入取的好消息。
做了全职漫画家，薪金和抽成比以前多很多，但唯一的条件是需要她在B市工作，方便和编辑老师面对面进行沟通。
B市对她来说，不是个值得期待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将手上所有文件放到办公桌上。课外活动负责人仍在挽留她，可安恬已经签合约，不管怎幺说她都必须在B市工作一年。
“……安老师，你之后还会打算回来W市吗？”负责人老师的话回荡在耳边，可是安恬的注意力瞬间被别个角落吸引。
校长办公室的门口。
身姿挺拔如松的男人穿着西装，微微俯身和年迈的校长说话，嘴边带着一抹笑，低嗓音不偏不倚传到她耳里：“嗯，校长放心，不会让他们断胳膊断腿的。”
校长不在意他的玩笑，又说了一些嘱咐的话：“听说B市这几年发展很快，他们在B市时你得好好看管他们。一群小皮猴，去到外面惹祸可就不好了。”
“当然。”
“安老师？”负责人老师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
安恬知道自己看着谁发呆，不禁红了脸，小声回答：“不确定。”
“那好可惜啊，学生们都特别喜欢你的课，每个学期都在抢课。”老师笑着摇了摇头，把画室的钥匙放到橱柜里锁好，又擡头说道：“那你一个小女生在B市可要多小心。”
“会的。”安恬笑了一下，再擡头，校长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那个男人不见踪影。
她急忙走出办公室，外头的走廊也空无一人。
安恬愣在原地，外头刮着冷风，把她的耳朵都冻红了。
连个招呼都不打。
14.
寒假第一天，张鑫说要带安恬去吃W市地道烤串，据说只有本地人才知晓的一间店。
安恬刚付完B市房租的定金，手上没剩多少钱，听闻是烤串店才接受的邀请。
烤串店不是店，就是一辆摊车。地点在朝阳高中附近，一条偏僻的小街道内。平时白天冷冷清清，只有到晚上才会因为烤串摊车热闹起来。
安恬和张鑫落座，老板照例给两人上了两杯啤的。
“老板，还要多一杯，有个人还没到。”张鑫说道。
“还有谁？”安恬用纸巾轻轻擦拭桌面，听见张鑫的话又问道：“不是只有我们两人吗？”
张鑫眨眨眼，故弄玄虚。
老板开业多年，烤串的技术炉火纯青。张鑫说的人还没到前，食物已经上完，她们只好先开动。
安恬正低着头吃土豆，边听张鑫的话时，小桌子的旁边突然站着一个人，满身酒气。她擡头一看，是个喝醉了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罐玻璃酒瓶，脚步虚浮，一脸色眯眯的样子看着安恬。
“哟吼，老板这里来了个小美人。”男子嗓门大，一瞬间把摊位附近食客们的注意吸引过来。
她轻蹙眉头，打算置之不理，可那男子得寸进尺，还拉了个椅子坐在她旁边，故意离得很近。安恬觉得恶心，准备站起来拉开距离。
那中年男子一把拉着她的大衣袖子，甩也甩不掉。
“我说，这幺近看，还真美。”他边说边伸手，想要摸她的下巴。
好在张鑫出声阻止：“这位大叔，请你放尊重一点。”
“尊重？”男子像是听到什幺好想的事，不远处还有一桌全是中年大叔的也在笑，看起来像是一伙的。
“放尊重？我看放屁就有。”那边有个同样喝醉的人大喊道。
张鑫气得站起来，指着大叔破口大骂：“你们素质真差！回去吃你的串，别来打扰别人！”
那一桌子的人忽地站起来，拍桌子，敲酒瓶，骂粗话，那模样就像街头的恶霸。
其他的人看真的开始闹事，也不敢投来目光，赶紧吃完赶紧走。
醉醺醺的中年男子也站了起来，比张鑫高一个头，伸手推了一把她的肩膀：“臭娘们，没看到我在撩妹，插什幺嘴。”
“你！”张鑫怒气冲天，可她们两个女生根本没法对付这群恶霸。
“切！”中年男子又低头，故意将脸靠近安恬：“小美人，你好香。”
安恬紧咬下唇，无措又害怕的视线环视一圈，没有人要为他们出头。
眼看那咸猪手就要碰到她的脸，安恬十指紧紧扣在膝盖上，打算忍忍就过，可那微微发抖的模样更是激发了男子的色欲心。
啪的一声，有个人拍开那男子的手掌。
“大叔，别欺负女孩子。”易衍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
她立即回头，易衍带着朝阳高中的体育生们，各个都个高腿长，体格壮硕，正愤愤不平地看着那大叔还有那桌恶霸。
“老子的好事……呃！”中年大叔还没说完，腹部就被易衍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
专业格斗教练的一脚，可不是普通人受得起的。
易衍这番举动连后面的少年们也看呆了。
“还能叫，代表还不够疼。”他蹲下来，拍拍大叔的肩膀，冷冰冰的语气如同恶魔低语：“我后悔了。刚才那脚应该踹在胸口，断三根肋骨才足够。”
“对、对不起……”中年大叔被他吓得边哭边道歉，连滚带爬跑远。他的那群恶霸朋友也不敢惹事，赶紧把钱放在桌上也走了。
易衍站起身，看了眼呆愣的安恬还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余光却瞧见路易斯的身影匆匆赶来。
他扯了扯嘴角，目光微冷，客气又疏离说道：“张老师，安老师，下次出来吃宵夜时记得注意安全。”
说完，带着少年们坐到最远距离的桌位，还特意背对着安恬坐下。
路易斯跑到一旁，喘着气：“你们还好吗？”
张鑫松了口气，原本还想给路易斯创造最后一次机会的心情都被坏事打搅，于是摇了摇头：“现在没事了。”
安恬抿了口啤酒，第一次觉得自己心口好像出现了一只小鹿，在胡乱撞动她从未苏醒过的情窦。
回去之后，她斟酌再三给易衍发了条道谢的信息，可对方并无回复。
她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熬到凌晨一点，才听见许久没有动静的隔壁房有了脚步声。下一秒手机屏幕亮起，对方回了一个嗯字。
15.
隔天一早，安恬偷偷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前观察许久，等着易衍的身影出现。
一直到中午，男人又出现在阳台打电话，依旧不变的是夹烟的姿势。安恬赶紧取出准备已久的衣服，假装到阳台去晒衣服。
她站在外头，冬天的阳光并不刺眼，带着温和的温度。
“……嗯，明天回去。”易衍听见旁边的动静，慵懒地往安恬那看了一眼，逮到小姑娘偷看他的眼神。
两人对视的瞬间，安恬吓得差点把手中的衣服丢到地上。她有点气馁，慢吞吞地将衣服挂到衣架上，注意力全都放在易衍那里。
“我知道，先给他们放一天假，之后开始训练。”易衍吸了口烟，空气中还有小姑娘洗衣粉的花香味。
他用余光偷看，顿了顿，低低骂了句粗话，电话那头的人还以为在骂他，不禁屏气呼吸等待自家老板的指示。
可十秒之后，老板毫无动静。
“老板？”
“老板？你还在吗？”
“老板？嘟嘟嘟嘟——”
安恬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易衍这边，一见他放下手机，赶紧把练了一早上的台词说出来：“易老师，我想要感谢你昨天的帮助。不知道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易衍看着她，黑眸深藏的情绪翻涌，余光又瞄到旁边的东西，下意识滚动着喉结，嗓音低哑：“可以。”
两人若无其事回到房内，情况截然相反。
安恬晃到衣橱前，开始翻找今晚穿的裙子，而另一边则是灌了一整瓶的冷水。
男人将空瓶丢进垃圾桶，里面还有许多揉成团的纸巾。
艹，75F。
一手都抓不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