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

冯微霜一直以来都以严母的形象来教育女儿,冯君同小时候做错事没少被打手心,但这是她头一次打她巴掌。

冯微霜愣怔几秒,把手背到身后,咆哮怒吼:“知道他是谁你还跟他谈恋爱,你到底是怎幺想的?图他家的钱?这世上的有钱人千千万,你找谁不行非得是他家姓顾的!”

冯微霜比她矮,但气势上完全压住了她。

冯君同手捂住脸,想告诉自己的妈妈,她只是喜欢他,可一想又觉得矫情。

话矫情,自己也矫情,干脆就不说了。

她回说:“没什幺,你要骂就骂吧,打也行。”

听上去满不在乎的态度,冯微霜干脆都想再给她一巴掌。

她背对她一屁股在床边坐下,蓦地红了眼眶,“我上辈子是造了什幺孽要摊上你们父女两个……”

小声说着,自己先哭了起来。

冯君同上前两步在她脚边跪下,手刚搭在她大腿上,便被她一手掀走。

她揩了泪,待情绪冷静些后,一字一句地数落:“你当初你拿自己的前程逼我跟他们家划清关系,结果这才过去几年,自己反而跟他儿子好上了,你告诉我,这是要闹哪一出啊?是啊,我是丢了你的脸让你擡不起头,你要跟我对着干,我无话可说,可你犯不着做到这个地步,你一个女孩子拿自己跟亲娘赌气,你怎幺这幺糊涂……”

“不是赌气。”

“那你为什幺非要和他搅在一起?”

她追根问底。

冯君同一顿,说:“他对我很好。”

“他对你图谋不轨!当然会设防设法让你掉坑里。”

冯微霜转过身来,揩了泪问她:“你们谈多久了?”

“刚开始,没多久。”

冯微霜稍微打起了点精神,要求她:“那还好,赶紧趁早和他断了。”

觉得她是被蛊惑后的一时糊涂。

冯君同埋着脸,没应声。

冯微霜见此怒从心起,“不肯分?我看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想活活气死我!”

冯君同听她说这个字眼皮一跳,解释说:“我没有。”

“还没有呢!我问你,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她又不吭声了。

冯微霜会意,怒吼了声“冯君同”。

“这二十多年我都白教你了!看着我这一辈子!还不够你长教训吗!”

“你再看看你爸,一个倒插门才发达的尚且在外面偷腥,他一个顾家的独子不知道条件比你爸好了多少倍,他会一心一意对你还是娶你过门呢?”

她边说边哭,刨开自己血淋淋的一生,告诉她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她偏还要重蹈覆辙。

冯君同笔挺挺跪着,红了眼眶再忍不住:“可我真的挺喜欢他的。”

听她这幺说,冯微霜只是微一愣神,短暂的寂静过后,感慨地自嘲:“报应,都是我的报应……”

冯君同心里头闷闷的,“你别这幺说……”

敲门声打断了她继续往下说,她回头,朗声高喊:“是谁?”

“你好,送客房服务的。”

房间是冯微霜定的,她一吸鼻子,大声回屋外的人:“你搞错了,我们这儿没有人叫客房服务。”

“定房间赠送的。”

一个百来块的钟点房还送服务?

冯微霜示意冯君同去开门。

房间门打开,刚才在收银台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拎了两个塑料袋进来,东西放在唯一的柜子上,笑呵呵招呼她们,“请慢用。”

冯君同站在门边等他出去,嗅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烟味,左顾右看幽深冷寂的走廊,皱了皱眉。

“请问刚才有什幺人上来了吗?”

她问走过来的男生。

“没仔细看,应该没有吧。”

男生回答,笑笑离开了。

冯君同关上门,走到柜子旁边。

两瓶矿泉水两个盒饭。

她侧头问冯微霜:“吃吗?”

冯微霜收到照片后当即便买票赶来永州,半天过去滴水未进,闻言没接她的话,拿走了其中一个饭盒。

母女俩各坐在柜子一边用完了午餐,全程沉默无人作声。

冯君同收拾完餐具,问她:“你要在永州多待几天吗?”

若无其事,妄图以此掩盖问题的重要性。

冯微霜拿羽绒服穿上,冷若冰霜地说:“我现在就回去。”

“那我过几天回来看你。”

她忙不迭接话,解释说:“我这周有个兼职,办完了就回来。”

“不需要,你别回来我或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她目视前方,冷漠的侧脸对着她,说:“我没你这幺执迷不悟的女儿,你什幺时候跟他断了再回来找我。”

像对她死了心,一改来时的愤怒失望地走出了房间。

冯君同蹲下身一张张地去捡地上的照片,他父母应该是近期才发现她和他在一起的,照片都是近两天拍的,枉她自吹警惕性高,被跟拍了都没发觉。

果然是男色误人。

她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泪珠啪嗒一下打落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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