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edipus rex(1)

车上奇迹般的保持着沉默,坎贝尔几次想要打破沉默却都只能悻悻地住口,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平时插科打诨的都是威廉,他看了看一手夹着烟穿过车窗,一手随意地搭着方向盘的威廉,再看看此刻正望着窗外的李欢颜。

“你到了,约翰。”一声刺耳的刹车,轮胎在水泥路面蹭出长长的拖痕,威廉没有转头,声音听不出感情。

“坎贝尔,我和你一块儿。”她突然出声,“再见,威廉。”

潮湿的柏油路上,黑色的保时捷在原地停了很久才离开。

李欢颜和坎贝尔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去地铁站的路上会路过一个公园,从这里可以看到公园里的纪念碑。纪念碑是用青铜铸成的,在雨里闪闪发亮。天又开始下雨,雨水溅上青黑的砾石小路。砾石小路有一潭潭的积水。

“就送到这里吧。”地铁站门口,他和她面对面站定。

“等......等等。”坎贝尔犹豫了一下,伸出了左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李欢颜的手里。李欢颜摊开掌心,那是张票,是晚上七点的歌剧。整张票皱巴巴的,有些热,还有点潮湿。

“晚上七点见。”像是在躲避什幺,坎贝尔一把手上的东西交出就转身向后跑,边跑边用力挥着手,“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来。”

李欢颜看着躺在掌心中的门票,雨水打在门票上。门票是牛皮纸做的,只打湿了一只角落。

“主人,今晚坎贝尔邀请我去听歌剧,在七点的时候,所以今晚的任务我能迟点再进行吗?”

李欢颜的手指在发送键上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发送。

“什幺歌剧?”几乎是刚刚发送,对面立刻回了过来。

“《俄狄浦斯王》。”

“知道了。”

她等会了一会儿,看见“主人”的姓名框没有发生改变,于是忍不住又发了一条。

“所以主人您同意我去吗?”

这次回复的很快。

“可以。”他说。

话剧很精彩,是皇家歌剧院的表演团,坎贝尔的目光被来自古希腊的原始力量牢牢抓住。

他没有发现李欢颜出去之后便没有再回到坎贝尔身边,舞台白锃的光打在坎贝尔身旁空空的红色丝绒椅上扫下绒绒的亮灰色。

“主人。”她被那一股大力扯上楼梯的暗角,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被那只大手捂住,紧接着是包裹她全身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不用看他,她的心在那一瞬间又安然地回到原地,欣喜的感情在瞬间涌满心脏。

她明白她一直在等待,期待一道神喻的降临,就像俄狄浦斯王的命运与终途。

二楼的包厢。

男高音嘹亮激昂的颂赞着俄狄浦斯王的丰功伟业,隆隆回荡的共鸣包围整个昏暗的包厢。

“主......主人。”她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呼唤着他。

“嘘,”他将手指竖在唇间,“别说话,好好感受。”

男歌手由高音转向深沉的吟唱,铜管和弦乐的交叠盖住了舔舐和吞咽的靡靡之音。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膝下的地毯是羊绒的,柔软且温暖,紧贴着她的身体的是他修长的双腿和冷硬的皮鞋,她用膝盖轻轻摩擦,头顶却突然传来警告的声音。

“集中注意。”他说。

若不是这里依旧可以算是半开放的场地,她相信现在落在她身上的绝不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警告了。

她感到自己的屁股一紧,不由自主地向上微微翘起。

头顶的传来压抑的呼吸声,接着她的头被一双大手压住了。

“牙齿往里面收一收,不要吸,吞进去舔射。”沙哑而压抑的嗓音,仿佛集聚着怒吼与热焰的火山在冷寂的海浪下暗暗蕴孕着俄狄浦斯王般的隐忍张力。

男高音歌唱俄狄浦斯的怒吼与悲鸣,贯耳的音浪让她缺氧的大脑更加昏昏沉沉,她只能尽她所能地包裹他侵略性的凶器,唇齿间铺天盖地的气息交换融合。

他唱:“我是忒拜的统治者,光辉的俄狄浦斯王,我猜破斯芬克斯之谜,励精图治,功成名就,我是命运的儿子,我杀了我的父亲,我娶了我的母亲,现在神喻让我赎罪,神喻让我赎罪!”

什幺是罪孽,什幺是SIN?

在铃声敲击落下帷幕的那一霎,滚烫的熔岩从地底喷射,霎时天地焕然失色,霹雳光色炸裂灿烂在她眼前,她猛烈地咳嗽起来,但同时还不忘压低自己的声音。

不能让别人发现,不能让别人发现......她没有在意那双轻拍她肩膀的手,只是被不能被别人发现的想法支配着......

“只不过是口罢了,这样就能让你失神吗?”

他的轻笑拉回了她的神思。

“我......”她慌乱地摇着头,赶忙伸出手抹去嘴唇上残存的湿润,她的身体几乎没有力气,软软地就要向后斜倒。

“啊!”她惊呼。

查尔斯将她从地上抱起,抱上自己的膝头,就像是一位父亲抱自己的女儿一样,轻轻蹭着她光洁且红彤彤的脸颊。他虽然每天早晨都会刮去胡须,但细细的胡茬依旧蹭得她痒痒的。

“咯咯......”她被胡茬弄得咯咯地笑起来,就像她十岁的时候一样。不知道为什幺,她现在什幺也不想,不在乎坎贝尔是否现在已经发现她已经去盥洗室太久了,不在乎这里是歌剧院,不在乎他已经结婚,不在乎他的年龄,她不在乎一切,只想要这样躺在他的怀里直到永恒。

歌剧或许就是充满着魅影,远古精灵的影子掠过空灵的歌剧大厅独自起舞,在这个祛魅化的时代里还有什幺是真什幺是假呢,只有在这里,她聆听着来自古希腊的悲剧,畅想着以自己为主角的悲剧的落幕。索福克勒斯也好,狄俄尼索斯也好,就让先人的神识滋养这片泥泞的大地上自由游离的魂灵吧。

她往他的怀里缩着,踢掉自己小巧精美的小皮鞋,不管自己裙子几乎要卷到腰间露出蕾丝边的内衬,将套着丝袜的纤足也一并缩进他的怀里。

“嗯?”他的声音还有一些沙哑,她能感受到他的喉结似乎擡动了一下。

“抱紧我......”她的声音闷闷的,将脸埋进他的身体,“抱紧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下一秒就加重了手臂的力量,他将头靠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嗅着她自带的体香,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

呼吸。呼吸。寂静在这里蔓延。这个男人高大却又让人难以捉摸,让人小心翼翼且不敢放肆。但起码这一刻,她感觉她拥有了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

或许是很短暂的时间,他松开了她,正当她心中的对刚刚放肆的愧疚感升起的时候,他的嘴唇贴上了她的,汩汩水流穿过唇齿流入她的喉咙,抚平了她被第一次开拓的神秘领域的痛楚。

她下意识地吞咽着,就像不会思考的布娃娃,睁大眼睛望向他。

或许是轻颤的睫毛扫到他的眼睑,查尔斯缓缓睁开眼,深灰色的瞳仁在一瞬间撞进她的眼睛,那双如此深邃的眼睛竟然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几乎被钳住呼吸,只能失神地望着他,只能在偶尔的分离中急促的喘息。她的眼睛不知道什幺时候被那只大手盖住了,他离开她的唇,然后继续向下推进,像是攻城略地的军团。她纤细修长的脖子被最大限度的擡起,他温热的舌头从唇角滑下,下颌,脖颈,锁骨,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衣领似乎被牙齿咬开,从未有男人涉足的花骨朵儿被悄悄剥开,他穿过黄线但不再往下,停在蕾丝边覆盖的禁忌区域,久久地吮吸舔舐。她浑身颤抖,惊呼透出唇齿。他咬了她一下。他咬她,刻下他的痕迹。

“够了,今天够了。”他如是说,放开她的眼睛,扶起她,帮她重新扣好衣领。

李欢颜摇摇晃晃地站起,视线极力想从他裤子上那一块深色的水渍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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