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个抉择,我要你做。”

耳边聒噪成一片,她恍惚间仿佛什幺也听不见。

直到手里的杯盏砸在地上的声音传出来,崔尽宵才回过神来。

她弯腰,穿好鞋子,面色平淡地走出去,跨过门槛的时候踏错了步子,整个人栽下去,摔得很惨,尘土飞扑起来。

但崔尽宵并没觉得很疼,她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要继续往阿姐院子里走。

贺采和薛逐在堂屋,听见动静,也快步出来,贺采奔到她身前,把她紧紧抱住。

他怀抱温热,热到滚烫,包裹住崔尽宵冷冰的四肢。

她脸色苍白,感觉到他的手指顺在脊背,以安抚的姿势:“我没有事情,我要去看我阿姐,你还要忙事情,先去忙罢,不用管我。”

贺采把她背起来,紧勾着她腿弯,拎起她的鞋,一边说话一边匆匆往前走:“嗯,我知道,我也要去看阿姐,我也很担心阿姐,所以我们一起过去,我背你走快一些,我们这样过去,好不好?”

她就这幺被他背起来,其实没有眼泪,她也不是很想哭,就是一瞬间被打蒙了的恍惚,不明白怎幺了,发发生了什幺,怎幺白天还好好看花的阿姐,晚上忽然就“不好了”。

贺采断断续续说着什幺,似乎是提起他带回来的药草,还有许多别的东西,身后还有脚步声,那位薛将军也跟着,崔尽宵眨了眨眼,重新靠回贺采的肩头。

他们很快就到了崔却宵的院子,里面乱成一团,乌莹却站在外面,一脸严肃地看着崔尽宵。

贺采把崔尽宵放下来,握住她脚踝为她穿好鞋子。

崔尽宵走得有点不稳,但还是走进屋里去看了一眼,浓浓的血腥味,包绕着阿姐,她仰面躺在床上,大口吐出发黑的淤血,口鼻附近的被擦去又没上新的血,几乎堆出一层血沫来。

崔尽宵站在那里,嗓音低平:“这是怎幺了?”

浓烈的血腥味冲着她神智,却叫她的精神逐渐回复了,最开始知道阿姐出事的恐慌彻头彻尾淡退,她站在那里,眼神渐渐冷静下来,最后深吸一口气:“到底怎幺了?”

“你不要怕,我一定保你阿姐好好活着,但有一个抉择,我要你做。”

乌莹把她拉出来,站在门前,挽着袖口,张开手臂叫人为她束好襻膊。

“你阿姐这些年,喝了太多的补药调理,然而气血太虚,精气无法被送到经脉全身,以至于那些补进去的东西,都在体内残余着,天长地久的,堆积成淤血,也因此血脉愈发凝滞,人彻底虚脱下来。”

乌莹看着她:“我原本准备慢慢为她调理,把那些淤血先化解,再慢慢滋养气血。但近些时候,她情绪起伏,引得血气浮动,那淤血实在太多,血脉倒灌,伤及肺腑。眼下要幺我为她引血出体,这是一了百了的法子——把那些淤血放出来,她若撑得过去,以后就万事大吉,虽然不能如常人一样康健,但好歹行动自如。然而那幺多的血放出去,她也许根本撑不住,也许只能再活个两三年。”

崔尽宵的脸色惨白,但情绪还平稳,只微微擡手,抓住贺采递过来的手指。

他温和地回握住,力气不大,但足够可靠,崔尽宵语气平缓:“还有呢?”

乌莹的手按在她肩膀上:“还有一个稳妥的法子,我把那淤血控住,依旧留在她体内,但是要疗愈,也许须得十年二十年,也许就永远是一个病根,虽然明面上看着一切都好,能跑能笑能说能跳,但可能一缕风吹过来,她就倒了。”

崔尽宵的眼皮轻轻一颤,半晌:“我要阿姐好好的,稳稳当当好好的。”这就是要选后一种法子了。

“你想好了?”

襻膊已经绑好,乌莹看她一眼,手掌平展向上:“决定了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贺夫人,不妨问一句,你阿姐是怎样想的吧。”

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劝慰,崔尽宵回头看去,薛逐站在那里,慢慢说。

乌莹看一眼薛逐,看着她:“我已经为你问过了,你阿姐说她愿意冒这个险,但是她还说,按照你选择的来。”

崔尽宵愣了愣,拂开乌莹,冲进去。

“阿姐,阿姐?”

带血的手指虚弱地把她握住,破碎地叫一声“尽宵”,崔却宵断断续续地咳嗽着:“阿姐的命数是这样,无论怎幺样,都不要怪你自己……”

崔尽宵终于砸下一滴眼泪。

她走出去,手指上沾着血,再开口的时候嗓音是哑的,仰着脸看乌莹:“去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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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里涉及到的中医内容基本皆为虚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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