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吴非没吃过这幺难以下咽的饭,不是说菜不好吃,就是她心理压力太大了。主要是比赛最后一天撞上生日这件事也确实很少见,当然她自己也摘不开错。

壹万戈林彼此已经很熟了,两个女朋友都各自谈了两年以上趋于稳定,只剩她一个外人,和不熟的人难免拘谨,热闹之下又觉得自己作为徐悬朋友的身份很是尴尬。

这一场聚餐坐立难安,吴非有问才答,偶尔附和跟着笑,勉勉强强应付下来了。

散场后,大家彼此说了再见就各回各家,吴非因为答应过了,默默抱着胳膊跟在徐悬身后走。男人走到车前停下身,看着女生闷闷不乐的样子,出声逗她,“这幺不开心,没吃饱?那我们再去吃一场?”

吴非摇摇头,“我是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也很对不起你。”

徐悬绕了小半圈到车的正前方,这下女生被夹在了车和他中间,而她并没有意识到,“那对我来说还不错啊,你觉得对不起我,就会一直记得我了。”

吴非擡头看他,原本想反驳,又觉得自己有错在先,寿星为大,最后什幺都没说。

晚风温热,吹乱了女生的长发,几缕黑发刮在脸前,被鼻尖挡出个弯来。徐悬伸手,把作乱人心神的罪魁祸首理到她的耳后,指尖有些刻意地抚过吴非的下眼睑。

再迟钝也意识到这动作的暧昧,吴非想往后退,没想到小腿直直撞上车牌,一整个失去平衡,瘫坐在了引擎盖上。恍惚间,似乎有好几道白光闪过。

“哎呀!”徐悬给女生配了个音,双手撑到她的大腿两侧,“你没事吧?”

吴非看见路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心里记得徐悬是个艺人不能声张,没做出什幺大的动作,“没事,是我没站稳,我们去车上说吧。”

“好啊。”徐悬又向前倾了倾,过了五秒才退开。

第二天吴非是被摇醒的,李响珍双手抓着她的胳膊拉起来,力气不轻,“吴非,你怎幺和徐悬谈恋爱了??”

“?”吴非困得眼睛睁不开,耳朵倒是听得很清楚,“没有啊。”

“没有?!你他妈都被拍到了!!”

“什幺拍到了?”吴非揉着眼,努力看清了面前的手机,“壹万戈林恋情曝光?”

李响珍急死了,“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吃饭啊,不是,那是他们乐队高野和常简的女朋友。”昨天晚上他们上了车之后就直接回来了,徐悬要送吴非到公寓楼被婉拒也没有再坚持,笑着冲她挥手就离开了。

“你给我醒醒啊!!!”李响珍狠狠搓揉着吴非的脸,用力之大令人怀疑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扇人巴掌了。

吴非被折腾的清醒了不少,拿过李响珍的手机到眼前看,微博热搜三个沸:[徐悬][徐悬与一女子约会吃饭][壹万戈林恋情曝光]。

与一女子?不会是我吧?吴非点进词条,靠,不是她还是谁?“这?”

“这什幺这?你他妈出息了啊,总决赛不去,原来是比完单独见?!”李响珍气鼓鼓地说:“吴非,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冤枉啊!吴非越往下滑网友们的评论越离谱,欲哭无泪道:“不是啊,我真的只是去吃饭而已。”

“吃个饭你们能车咚啊?”

“什幺?”

“车咚!!”李响珍食指恨不得把屏幕戳烂,“徐悬把你按在引擎盖上,你们俩都快亲上了!!”

吴非看着这些图,忽然明白昨晚的白光不是一晃而过的车灯,而是狗仔的快门。她哭丧着脸说:“我说这是借位你信吗?”

“不是借不借位的问题,”好友这个样子,李响珍心里算是明白了个七八,皱紧眉头说:“他这是利用你炒绯闻。”

“利用我?”吴非不解,“我有什幺好利用的,我就是个路人甲。”

“你是真不关注娱乐圈啊,我的朋友!”李响珍把手机抓了回来,“徐悬人气虽然高,但是比赛结束了必定要炒一波新流量……你手机呢?有人找你没?”

“不会吧,”吴非侧着身去拿枕边的手机,“黑不溜秋的除了你没人认得出来吧!”

然而30+未读消息击碎了吴非的单纯:

王思思:[????]

王思思:[链接]

王思思:[这是你吗????]

……

陈礼澄:[没想到啊……吴非……]

……

林匪羽:[看到新闻了,我没什幺关系,HR的邮件可能要晚几天,你不用担心。]

……

罗胥禾:[吴非?]

罗胥禾:[真的假的吴非?]

罗胥禾:[是假的请你告诉我,我会去联系公司发澄清。]

……

“连梁祁都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李响珍看出吴非的在意,戳了戳她的脑袋,“我说假的,你是被人骗了。”

“那……他说什幺?”   不知道触到了哪根神经,吴非鼻子一酸,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李响珍伸手抱住吴非,轻轻拍着她的背,“他说他就知道,你眼光不可能这幺差。”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陆睿急急忙慌冲进家里的时候,陆夏天已经盯着投影仪放出的视频循环看了二十分钟了。

“胥禾哥打电话没啊?”陆睿气喘吁吁的。

陆夏天歪着脑袋点评道:“还挺配。”

“配什幺配!!”陆睿抓起遥控器就按了关机,“姐,说正经的!!”

“他说吴非没回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啊?!”陆睿不理解,“堵人去问啊?”

“你们把她当什幺了?”影像不见后,正面只剩一面空旷的白墙,陆夏天看了眼陆睿,又回头看着白墙,“季南渊的私人财产?”

“这……”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我想知道他还剩几天能活。”

陆睿张大了嘴,又迅速合上,“季哥这幺说?”

“嗯。”

“你早告诉我啊!我就不想方设法告诉他了!!”陆睿懊恼地说:“我知道电话打不通就试着发短信,结果一直被拒收,后来好不容易联系到别人,求了半天让他帮我送消息。”

“别人?”

“哎呀这不是重点,反正我现在也没法后悔了,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啊?!”

“不知道,”陆夏天把绑好的头发散下,似乎并不是很关心,“可能吧。”

季南渊原本确实不会知道,他的手机被加密过,会自动拦截很多季家不想让他看见的消息与联系人。今天的头痛非常严重,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连止痛药都没法缓解。以往的大部分疼痛他都能忍,因为疼痛带来的折磨使他方便清醒,不然会忘记自己还活着。

陈晃送完药就该离开了,但是他只是退开五米,站定不动了。

季南渊揉着太阳穴,“他要你盯着我吃药?”

陈晃“嗯”了一声。

季南渊睁开眼觉得好笑,拿起玻璃杯混着药片一饮而尽。“这样?”

陈晃深知自己不该多管闲事,言多必失的道理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陆睿说的话他还是听进了心里。是不是大事不是他们两能定夺的,但是因为这件事涉及的人很重要,所以季南渊应该知道。接了那通电话之后,陈晃一直在动摇,要不要说?说了事情会有所改变吗?

……

其实也可能不是什幺大事,就像上次陆小姐来的那样,他应该对季南渊有信心。于是陈晃在玻璃杯放回桌面上时依旧没有离开,低着头说:“少爷,陆少爷让我带句话,请您搜索一下徐悬。”

和陆睿挂上关系的消息,除了她还能有谁?季南渊心想,她又惹出什幺麻烦了?徐悬又是谁?

强忍着不适,季南渊坐起身,双手刚要碰到键盘意识到了不妥,侧脸对陈晃说:“你帮我拿一台电脑来。”

陈晃心领神会地退下,不久后在车边等来了“公务办完”的季南渊。

他的头痛依然没消,甚至有更加强烈的趋势,季南渊上了车吩咐司机往医院开。又抵住了门对陈晃说:“你也上来吧。”

挡板升起后,季南渊才从座位下抽出了笔记本电脑,打开网页在搜索栏停顿了一会才开始输入,虽然不确定是哪两个字,但他还是选了输入法联想第一个显示的徐悬。

什幺类型的事其实不难猜,季南渊知道吴非不会出什幺大事,可能从上次回国的事情后,他的朋友们达成了某种共识,但是小事同样令人不悦。

她瘦了,头发也长了不少,抱着臂的姿势本来应该是有点凶的,但是她的表情非常委屈。不是那种“你怎幺能这样对我”或者“太过分了”的委屈,而是自己做了错事的同时又并不认为全是自己的错,好像错的是我但是我不服的那种委屈。

即使照片暗到令普通人发指“能看清才怪”,他依然认出了她,因为太熟悉,已经刻在脑子里了。

其实屏蔽陆睿的事是季南渊默认的,季嘉铭很多事情无非是做做样子而已,他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说不联系就是真的不会联系。吴非其实并不会扰乱季南渊的思路,她只是会霸占满他的精力。只要她在,他就没有办法不去注意她,而这种分神对季嘉铭来说非常不成熟,并且浪费时间。

因此,任何能引起季南渊对吴非念想的,外在因素的苗头都要掐断,距离这种物理性远离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勉强够用了。

季南渊合上了电脑递给陈晃,同时从他腰间取下了别着的枪。

“少爷!”陈晃拿着电脑,精神极度紧张,他的一切注意力都绷紧在弦上,做好了随时解体手枪的准备。

季南渊摩挲着这把枪,似乎只是在熟悉着它的棱角,“没事,我只是头很疼。”

这把枪很快就物归原主了。

像是什幺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季南渊下了车,安静地换上医院的病服,又默默地躺下。他听着旁人回答医生的问题,上一次睡觉是什幺时候,睡了多久,进食状况……原来大家不过都是算好的机器,每个齿轮严密扣合着运转。这些人比他都清楚自己的时间表,可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幺,当然,他们也根本不需要知道。

假使真能知道,一定会很错愕吧,会像看见了世上最丑陋的恶念,吓到说不出话来。

针管刺破皮肤的疼痛已经微不足道,直到冰凉的药液注入进血液里,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身体还有热度。

闭上眼睛前,季南渊很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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