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介甫并无领导下来视察的架子,即便有人报信,车子也照行不误。
又过了五分钟,远处隐约有黑影奔来,看着像是方才玉米田里,自告奋勇给园主报信的男人。
男人举动像被谁夺了舍。
首先,裤腿中间洇湿一大块,这是他方才去报信时没有的,其次,朝车身奔来的路线,机械僵硬,像被谁摁下发条,这一点 ,也和刚才跑去报信时大相径庭。
眼前男人做出的一系列异常举动,林乘璇并不陌生。
那是普通人见到死人时,惊惧异常之下,最常见的表现之一。
距离车身只剩三米,男人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啃地。元伽丘见情况不对,立即下车查看,男人倒筛子一样,把自己刚才看见的惊恐一幕以最短话语表示了出来,“元先生,园主.....他,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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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植园是唐介甫私人产业,员工均来自金三角,携家带口,宗族作风,形成一个小社会,可就在今天,这个总数不过千人的种植园,园主居然吊死了。
疏散围观人群,只允许方才通风报信,发现园主尸体被吓尿的男人和副园主留下来。
元伽丘还在那边向副园主了解情况,林乘璇已经着手对尸体进行简陋勘验,戴上庄园里加工食品统一配备的一次性灭菌橡胶手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工具傍身。
毕竟,谁都想不到,简单的库里亚坎之行,会死人。
方才叶书重进门之前,还不忘对林乘璇的柯南体质吐槽一句。
根据死者下肢下腹呈紫红色的条状尸斑
(尸斑:由于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心血管内的血液缺乏动力而沿着血管网坠积于尸体低下部位,尸体高位血管空虚、尸体低下位血管充血的结果),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为凌晨二时到三时之间。
尸体脸色苍白,且颈部勒痕的前重后轻,符合理论上“自缢身亡,因尸体自身重量大,勒索会将死者颈部静脉和动脉全部封闭,导致头部血液无法往心脏回流,心脏也无法通过动脉将新鲜血液送入死者头部,自缢身亡者脸色苍白”的论断。
根据副园主方才讲述,园主老婆在三年前,因一场急病离他而去,而前不久,园主唯一儿子又因车祸离世,年过半百,先后几年遭遇妻子和儿子去世的双重打击,精神萎靡,想不开,自缢身亡,似乎也说的过去。
“那个凳子,有没有人动过?”
凳子位于“自缢”所用绳索的正下方,房梁距离地面两米多,如果自杀情况属实,那园主应该就是踩着这个凳子,了结自己的。
“没......没有,我推开门的时候,凳子就是那样,没人动......它一直没倒”
男人惊魂未定,话语颠三倒四。
“嗯,了解了。”
林乘璇转过身,似乎准备继续检查尸体,可趁元伽丘继续和副园主交谈,她压低声音,对着围在尸体周围的唐介甫三人说道,“情况不对。”
......
一分钟后,晏又陵装作不经意转身,朝元伽丘使了眼色,元伽丘会意,很快找了借口将一直背对尸体与他交谈的副园主和发现尸体的男人带走。
园主生前爱洁,妻子死后,愈发笃信佛道,日日焚香,沐浴净身,即便如此,当他长久合眼,变成冷冰冰尸体,也免不了尸臭。
闲杂人等一走,林乘璇便不再卖关子,叫三人去看电视墙正中间的全家福。
“你们看那张照片,园主脸上的酒窝,并不明显,要靠近看,才能看到,而这个酒窝,现在在尸体上被保存了下来,这是第一个不符合常理的地方。酒窝是由于人脸颧大肌、笑肌和颧小肌收缩牵拉皮肤,使定点处皮肤相对凹陷形成的。但你们也看见了,园主的尸体, 肌肉松弛,皮肤却高度紧绷,在这种情况下,完全不可能形成酒窝。除非......”
唐介甫对于法医以及解剖一无所知,扩黑帮,抢地盘也不需要这些理论知识,全凭拳头讲话,可经年累月的沾人命,累血债,使得他对尸体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林乘璇的除非二字一出,他就把话头接了过去,“除非这样。”
唐介甫拿手指在林乘璇脸上比划,“除非有人用手掌掐着他的脸颊,中指和拇指留下了印,死之后,才会看起来像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