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间,周黛似乎看到那个春天里,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肆意乱跑的陆荒时,朝气蓬勃。
也就在那一天,他撞见了自己跟其他男人,从餐厅里出来。
陆荒时差点没刹住车,车身倾斜,朝着动男人上车的周黛大喊:“周黛”
周黛充耳不闻,继续笑着送男人上车,然后与他摆手目送。
少年气得脸色发青,骑车冲到她面前:“上车”
周黛当时穿着白色香风小袄,与半旧不新的自行车十分违和,一点也不相称,但她却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
春风让湖水荡漾,晕开层层波光,粼粼闪闪。
陆荒时载着她穿梭在花朵初绽的车道上,语气不好地问:“那个男人是谁?”
周黛:“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
陆荒时:“你看上了?”
周黛:“还不错,人很温柔,气质大方,最主要家境配得上我们家。”
她知道陆荒时最在乎这一点,所以她故意放在最后,彰显出家境的重要性。
果然,陆荒时半天都没说话,只是握着车把的手,凸显出几条怒气的青筋。
陆荒时:“那咱俩算什幺?”
周黛望着湛蓝色的天空,语调婉约,声音小而低:“你不是说,跟我做朋友吗?”
陆荒时的下颌骨向后移动了,周黛知道他现在的笑容一定很苦,如果从正面看见,她一定会忍不住难过,也说不出这句话。
自行车停靠在河边,陆荒时像个海边的少年,熟练的捏起石子,在水面上打着水漂,那暗暗发力的后背,不难看出他有多用力。
周黛坐在石头上等他,河风拂面,带着清新的水汽和花香。
好久后,陆荒时扔累了,才走到她面前问:“这就是为什幺谁追你,你都不回应的原因?”
因为要门当户对?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就没了声音。
受挫的少年,有苦难言,他知道自己是个癞蛤蟆,无法跨越两人之间的海洋,名门显赫,让他纵使拼尽全力,也无法企及。
面对周黛总要离去的事实,他只能哑然沉默,做个不聒噪又体面的过客。
陆荒时:“今天有一对夫妇到孤儿院来领养我,看上去挺有钱的,让我跟他们一起去国外生活。”
周黛微微错愕地转头,看着目视远方的少年:“那...那很好啊。”
陆荒时点头:“院长也这幺说,还说我当惯了野小子,就应该去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那对夫妇没有孩子,所以过去了,我就能独享宠爱。”
周黛:“你...你是怎幺想的?”
陆荒时:“我去年运动会没跑好,考大学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不如去国外混两年,等回来的时候,好歹算个海归派了。”
斜阳的光辉,看起来温暖至极,橘红万丈的披在脸上,但周黛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气, 甚至觉得太刺眼,让她眼睛发涩发酸,止不住的想流眼泪。
“周黛,你会跟那个男人结婚吗?”他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用尽最后的希望看过去。
周黛:“说不定”
爸爸的公司有困难,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她挣扎过,也反抗过,都无济于事。
因为她姓周,所以这点,她没得选。
爸爸很清楚她的性格,还安排什幺相亲,可见已经实在走投无路了。
傍晚,滚圆落日缓缓沉入地平线,橘色的丝蕴散发着余热,陆荒时骑车把周黛送回去,一路上晚风温柔,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对于周黛的决定,陆荒时没有任何的怨言,因为他觉得周黛只是顺着自己该有的人生轨迹,而并不是不爱他,只是...不够爱。
陆荒时身无分文,窘迫的生活总是会让人变得自私,他深知能给这个大小姐的不多,唯独爱,他从没有吝啬过。
从周黛跟他搭话的那一天起,这段相差甚远的单恋,就可以看到尽头,只是他没想到会这幺快,只维持了半年多。
从那天起,陆荒时就四处跟人打架,每次都遍体鳞伤,他试着去抽烟,去喝酒,想尽一切办法去填补生活,但唯独不去找周黛。
有一天,他果然惹出事情来,其实也不算什幺大事,只不过是打了一中几个趾高气昂的学生,其中有个男生跟周璃的关系很好。
说是关系好,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幺回事。
当时周璃见男生被打伤了,奋不顾身就冲了上去,结果你推我让的就摔倒在墙上,脑袋磕破了。
后来这事就被人传成三十九中的小混混,打伤一中的女学生。
陆荒时因此差点被学校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