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日子就到了蒲月下旬,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
安硕一边唤人把书案上的东西仔细的规整清楚,一边费力的按下心中的隐忧焦躁。审慎出口,“陛下近段时日太过操劳,一直在和各位大臣商议北州之事,是否是要动兵?”
元玢倒也没有怪罪他插嘴议政之事,神情不怒不喜,平淡回道,“是有此意。”
“陛下...”安硕听闻后心下咯噔,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焦急万分的说道,“老奴愚钝,不懂朝廷大事。老奴只知道圣人您的安危重于一切。您可千万别...”
元玢知道他从他的安排中听出几丝他欲亲征的意思,也知他的一片苦心,边说边让人起来。“冲锋陷阵自有朕的将帅,士卒,可曾需要朕亲自出阵。”
他亲去北关也不过就是去前方激励下浴血奋战的将士,顺带看看那块让先帝抱憾终身的疆土。至于他,会有何险。当年他年少之时,又不是没有去过军营,上过战场。
安硕瞧着他的那副不羁神情,明白陛下心中早有决议,也心知自己是劝不住圣人。缓缓的站起身,心中暗忖,得赶紧让能劝住他的那人进宫来才是。
姜修若刚用过午膳,就听下面有人来报,洛华庵来人。她轻轻扬唇,请人进来回话。来的是位年岁不大的沙门尼,素色僧衣,眉目清秀,看着十分知礼,可眼角又带着几丝无人察觉的怨愤。
那人跟着婢女进了内院,见到上方端坐的夫人和两旁静立的众侍女时,人又不自觉的局促起来。
“小师父有何事求见?”姜修若倒是神色未变,语气轻柔的询问。
惠安眉眼上擡,将人细细打量一番,见那人说不出的温柔和善,神情也多了几分放松。嘴里念了几句经文,报上法号,随后将她此行的目的说出。
原来是侯府在洛华庵修行的那位老姨娘近日感了风寒,身体日渐消瘦。她恐自己时日无多,也知她身份有异,不敢劳烦侯府的老爷夫人。只是希望在闭眼之前,见见府中的小辈,靖贤郎君。也好以后去了地下,有颜面对已经过世的老侯爷和老夫人。
惠安以为她说完事由后,上面这位看起来面善的夫人会立即安排那位郎君随她上山。却未曾料到,待她话落多时,塌上那人竟眸光沉静,半晌一言未发。
“夫人...”素衣中的珠串来回拨动,她没忍住开了口。
“小师父勿怪...”姜修若闻言惊醒,笑着开了口,耐心给她解释,“只因靖贤如今身在书院,未在府中。那边管的极为严苛,若要请假,没有像样的托辞,学院可不会放人。”
“可那位不是...”像是知道她要说些什幺,她刚吐出几个字就被上面的人摇头打断。她呐呐的咽下喉中未完的话语,就听那人交代。
“玉竹,你拿着我的贴子去应山书院,就说侯爷旧疾复发,请贤郎君回府。”
“诺。”玉竹躬身,领着差事出了门。
“小师父前来一趟不易,恐怕还未用过斋饭。红扣,你带人下去小心伺候。”
“诺。”
惠安懵懂的睁大双眼,瞧着上方女子温言细语的模样,又听她说书院离这边还有一段路程,让她先行下去梳洗用过饭食再休息一会。冷漠的心不由的暖了几分,晕头晕脑的就跟着婢女出了门。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她才想起一件事来,向身旁机灵的侍女请教道,“请问姐姐,为何方才那位施主为何说不可用林居士患病的名义让郎君回府?”
红扣听她唤了一声姐姐,心中略喜,知道她懂理。后又听她此言,便知她涉世未深。细心的讲给她听,“你方才口中所言的那位林居士,不过就是老侯爷的一个妾侍罢了。一个姨娘,论你以前有多得宠,若真是病了还是死了,哪有一个正经少郎君为你请休的道理。”
惠安初始见她态度细致温柔,以为她会说出什幺道理来。不妨竟是这般论调,顿时心中所有的松弛喜色散的干干净净。一路跟着人进了小院,也未再开口说一句。心中只想着,早日回山。原来师太说的都是真的,这方外尘世,并非是她所想的那幺美好。
“青黛。”待红扣领着人走远,姜修若让青黛跟她进了内室,小心交代,“你跟着靖贤去洛华庵。记住,不要让靖贤离开你身边半步。”
青黛见她神情严肃,肃然应道,“诺。”而后,心有疑惑的开口,“夫人是怀疑...”
“目前尚无证据,仅是猜测,做不得数。你小心行事。”庄曼兰那边她自会找人搪塞过去。
“青黛明白。”侍女躬身,闭言不再谈论此事。
姜修若又细细的交代了她几句,正想着有没有什幺遗忘的地方,就听白簪在门外禀报,宫中传信。她接过纸条细细一看,而后凝眉冷面。
“白簪随我进宫。”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