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冷落

女孩呼吸很急促,她推开大门,一路往外跑,在铁艺的大门边上,跌跌撞撞地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

“蔓蔓。”

苏蔓潦草地抹掉脸上的泪,“不是让你回去吗?”

“我不放心你。”林泽拧着浓眉,伸手去碰她,“你手怎幺了?”

“别碰我!   ”她大喊道,“我不需要你关心,我让你走,听不懂是不是!   ”

“苏蔓,你冷静一点!   ”

一模一样的字眼从林泽的嘴里再次蹦出,看着那双和苏宴有三成相似的眼睛,苏蔓心头又是一窒。

冷静?谁来告诉她,她到底要怎幺冷静?她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被他狠心抛弃拒绝,还要让她亲眼目睹他和别人……都这样了,她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

是啊……他说她是他的女儿,她好像真的没有资格。

苏蔓满眼通红,胸腔剧烈起伏,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林泽,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别再像一条哈巴狗一样缠着我。”

“苏蔓!   伤害你的人不是我,你别好赖不分!   ”林泽怒说。

“那又怎样?”她自嘲般的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稀罕吗?”

谁对她好,她都再也不想相信了。

“操!   ”

“苏蔓真有你的,我再来找你,我就是孙子。”林泽又骂了一声,“我他妈再犯贱真跟你姓。”

他重重地拍了一记车门,绿色的机械怪物响起巨大的轰鸣扬长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汽车尾气熏得,她又开始流泪。

脚下虚浮,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七七八八在小路上拐着,她走进一家酒吧,待到傍晚,天光散尽,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

细微的啪一声。

冷色灯光亮起,照亮偌大的空间。

满室狼藉被清理干净,被蹂躏到面目全非的红玫瑰不知所踪,透明的玻璃瓶还在餐桌中央。

她面无表情换了鞋,光脚摇摇晃晃走过去,擡高手把花瓶往地上砸。

“哐”的一声,惊动窗外的蝉。

玻璃与瓷砖发出巨大的碰撞声,脆弱的瓶身顿时四分五裂,细小的碎片弹到她的小腿,划出细微的血迹。

“苏宴!   你混蛋!   ”

没有人回她。

微淡月光倾洒入窗棂,女孩环抱着腿弯滑坐到冰冷的瓷砖地面,她挨着沙发后侧的软背哭得一抽一抽,几乎伤心欲绝,身边倒了一瓶半空的威士忌。

胃里在烧,她痛得蜷缩起来抵着地面,滚烫的泪一颗一颗从红肿的眼角往外渗。

他这次,真的不要她了。

……

“蔓蔓醒醒……你这样睡在地上会着凉的。”一道声音在拉扯着她从黑暗中醒来。

阳光刺眼,头脑昏沉。

爸爸……

女孩擡手半捂眼睛,指缝里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喉咙很痛,她几乎发不出声音,“朱阿姨……”

“阿姨在阿姨在。”朱阿姨扶她到沙发上,给她披上一件外套,“怎幺能在地板上睡一晚上啊,你这孩子。”

扁桃体和太阳穴同时在痛。

“我爸爸呢?”她接过朱阿姨递过来的温水。

“先生他……”阿姨神色有些为难,“他昨天下午就搬出去了,他让我今天早点来看看你。”

苏蔓的手指把水杯捏得很紧,“来看看我?他为什幺不亲自来?”

朱阿姨,“先生可能只是太忙了,所以搬去了律所附近的住处。”

“都是借口。”他不想要她的借口而已。

“阿姨,送我去医院吧,我好像发烧了。”苏蔓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完,平静地说,“然后告诉苏宴,他不来医院看我,我就绝食。”

反正她的病不会好,她也不会好,以后都不会好了。

“蔓蔓,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爸爸怄气啊。”朱阿姨语重心长地说,“他是你的长辈,做什幺都是为了你好。”

他做什幺都是为了她好。

那就通通是她不好,想要父爱不够,还想要他一辈子不顾人伦守着她,连他要找个女人她都能嫉妒成这样。

……

医院。

苏蔓烧得很严重,几乎是刚靠点滴退了烧,没过多久热度又再次上来,反反复复折腾了她将近三天。

“爸爸……”

深夜,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喊,“爸爸……我爱你……”

困在一片混沌中,她几乎无法醒来,眼角的泪水几乎洇湿了白色的枕巾,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一双熟悉至极的大手在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凉薄的唇落在她紧锁的眉间、眼睛和鼻骨。

“别走——”苏蔓惊叫着从病床上起身,睁眼却只看到一室的漆黑。

“蔓蔓怎幺了?”朱阿姨也被她惊醒,着急忙慌地走到她身边,“是不是饿了?”

泪如决堤,她拼命摇摇头,“刚刚是不是爸爸来过?”

朱阿姨一愣,“没有啊,现在早就过了探视的时间了,先生让我跟你说,他最近在处理一个公司上市的案子,之后才能抽空来看你。”

“哦。”

她扯过床头那个淡紫色的茄子毛绒玩具,抱紧在怀里。

“朱阿姨,爸爸为什幺不肯来看我?”眼泪一直在掉,她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在问别人,可她是他的女儿啊,就算生病了都不能来看她一眼吗?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朱阿姨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这父女的关系怎幺突然一下子弄到怎幺僵,只得配合着她安慰道,“先生忙完肯定会第一时间来看你的。”

“连你也骗我。”

“我……”

她抽泣着入睡,眼尾泛红至极,泪痕都干在脸颊。

也许,她哭得实在太多都没等来人,第二天在床头边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她几乎难以置信,直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才换来一丝真实感。

苏宴在给她削橙子,橙皮被他一点一点削落,没有一丝断裂,见她眼袋乌青地醒来,男人淡淡一笑,“为什幺不好好吃饭?”

脸蛋都小了一圈。

“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苏蔓整个人都扑到男人的身上,埋在他的颈窝里,紧紧抱住他。

“好了,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像什幺话。”苏宴收起手里的水果刀,拍了拍她的背部,“吃个橙子?”

她重新坐回床上,看着他的眼睛,粉唇蠕动几下,“你喂我吃。”

他看着她尖尖的小脸,擡手把橙子一片一片地送进她的小嘴里,“酸吗?”

“酸死了。”她扁着嘴说。

苏宴把她吃剩的半瓣送进自己的嘴里,味甘水足,完全不酸,“那不吃橙子了,要不要吃樱桃?我让朱阿姨给你买回来。”

“不吃。”

“不可以再绝食。”男人严肃地说。

委屈的泪花又翻上来,“可是我生病你都不来看我。”

从小到大,她哪次发烧,他不是第一时间就在医院守着她,连所有的会议都改成在医院里线上远程举行。

苏蔓跪在病床上,男人坐在床边的椅子里,她微微一倾身,双手抓住男人的衣领,“苏宴你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女儿,你这辈子都不可以冷落我。”

“没大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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